田娥到厨房把中午吃剩下的菜热了热,其实也没什么剩菜,鸡汤早就叫陆四和广远这叔侄俩吃的见底了。
吴氏去拔了青菜跟豆腐煮了咸,晚饭简单就是喝粥。
陆家这条件也不可能做到一天两干一稀。
胡乱喝了两碗粥后,陆四嘴一抹就说先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好早点起来跟文亮哥去集合。
“家去就早点睡,明天早上用绳子把被子捆着带上,粮食不要带,我这边叫你大嫂子准备了”
陆文亮把弟弟送到了门口看着他家去了才回身把院门关上。
陆四家离大伯家不远,隔了四户人家,其中就有周旺一家。
一进屋,他就摸黑到厨房摸了火折子把蜡烛点上了,家里倒是有盏油灯,可却没油。
这年头没有什么煤油,百姓照明油灯用的是动植物油,缺点很多,烟大,且价格也贵,所以大多数百姓家照明用的是蜡烛。
只有那大户人家才用油灯或外罩的灯笼。
蜡烛点上后,光亮使得黑乎乎的屋子一下有了人味。
陆四又从缸中舀水到锅里,然后坐在锅灶后开始烧起热水来。
锅膛里的火光映得陆四脸上更红,也让他的体表温度急剧上升,很惬意。
锅里的水很快开了,陆四拿来洗脚的木盆放进热水,试了水温后将脚放进去,然后半靠在锅灶边,脸上再兜块烫烫的毛巾,那滋味别提多舒服了,就好像全身上下的毛细血孔一下都扩了开来般。
闭上眼后,有那么一阵恍惚,陆四觉得自已还在21世纪,甚至边上还有人正在给他捏腿。
毛巾的热气慢慢散去,脚下的热度也渐渐退去,重新睁开眼的陆四再次回到现实中。
昏暗的烛火,黑乎乎的墙壁,生灰的梁木,凹凸不平的泥地,破败的窗户,还有黑不隆冬的外面
“呼!”
陆四吐了口气,默默将脚擦干净,起身将洗脚水倒出去。
之后,他想干点什么,但站在那里想了几十个呼吸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在这个没有电,也没有娱乐的时代,尤其是在乡村,天一黑除了上床睡觉真就没别的消遣。
家徒四壁的陆家甚至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一本带字的书,哪怕是老黄历都没有。
无可奈何的陆四只能选择上床睡觉,这床是他打小就睡的,席子下垫的是芦苇,枕头是用稻草塞的。
躺在床上的他也没想别的东西,更没想出河工的事,想也没用,反正这苦力活他跑不掉。
他只是在考虑等出河工回来过完年去扬州那事怎么拖下去,反正打死他也不去扬州。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是好汉,但也是傻蛋。
总之,他陆文宗绝不去扬州送人头。
依稀记得今天大伯好像说过一件事,什么新来的淮扬巡抚正在团练乡兵,所以他大伯要他们在外头千万别乱跑,要不然有可能被官府拉了壮丁。
这件事指的哪位大人拉杆子,陆四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只记得北京城破后,北边山东、河南的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这四个被李自成和清军打得丢盔弃甲的败将领着残兵跑到了江淮,然后摇身一变成了后来所谓的江北四镇、弘光朝的定策元勋。
一个正统延续的王朝靠着一帮子败兵撑门面,也是古来一大笑话。
四镇后来也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二刘降清,高杰被诱杀,黄得功殉国。
不过四镇是明年的事,眼面前明朝还控制着江淮,江南那边也依旧太平着,北方的兵事对南边百姓影响最大的只是不断的增加田赋杂税,除了导致农民收入不断下降日子艰难外,其它的影响倒不大。
这主要是因为江淮以及江南地区多为鱼米之乡,并且经济相对北方达,除了种地还可以找工做,因此农民哪怕压力再大,只要不懒都能勉强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