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年初三,转眼就要中考,本是有物理题目去问仲微的,他比我年长已经在念高一了。
可是看他们三个人都潜心棋局便不好打扰,定定站了好一阵,仲微突然问:“你石化了么。”
所以说,他是真的很该死,不知道将来谁那么倒霉会嫁给他。
我说:“是有物理题目要问。”
他指指清修说:“正好,你问他吧。”
我走过去时,清修很有礼貌的站了起来,他那时候已经很高了,至少高过我一头,弯了腰过来看题目,他的眉眼长得很好看,甚至有点过于清秀了。
仲微说:“你们俩傻啊,去有空调的地方呀。”
我怕他舍不下棋局,就客气着:“要不等他们下完了我再问吧。”
清修倒是不在意,微笑说:“没关系。”
便跟着我上了楼。
进门前他犹豫,我知道必定也是个受过古董教育的人,就解释说:“是书房,不是闺房。”
他淡笑着,好像被看穿后的故作镇定,笑得很纯净。
那天我问了很多道题,他只是读了题目就能立即给我答案,哪一个是主要条件,解题分几个步骤,每一个步骤是什么样的思路,要用哪一个公式,可以做怎样的简化,最后的结果需要哪种量纲,他讲得再清楚不过,再仔细不过。
我那天才忽然发现物理原是一门简单易懂的科学,那是我自初学来第一次听懂物理。
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男孩子的细心和投入会是如此的令人怦然。
我忍不住夸他:“真是太聪明了。”
他笑得谦逊:“只不过是做过太多的题思路熟悉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谦虚,他是真的做过太多的题。
清修和仲微不一样,他不是属于绝顶聪明的那类人,可是他刻苦,从不抱怨的勤奋着努力着。
我曾经因为得知他背过整本枯燥的韦氏字典而讶异万分,所以我猜他早晚都会成功。
那时我没有去猜我们的未来,也许也是猜得到的。
我想过会嫁给他,只是没有想过他从来没注意过我,一次都没有,在他心目中我只是林家的长孙女,周仲微的青梅竹马,如此而已。
结婚后,有一次跟他闲聊过去,他竟然想不起在那么一个炎热的下午给我讲过物理题,可是我甚至连他给我讲的第一道题的答案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啊,连他当时的表情都能够想起,以及他平静清朗的声音,还有他握笔的姿势,他好看的字迹。
闭上眼睛就能在我的脑子里鲜活,总是那样一个美好的画面,好像只要我高兴他就始终定格在那一个灿烂的午后,始终是那么一个温和的少年。
我爱上他的时候是十七岁那一年的冬天。
总是听人家说多事之秋,十七岁那一年的秋天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多事,伤心事一波一波的涌起,只见潮涨不见潮落。
九月份的时候,表姐结婚,嫁到新加坡去,临嫁前与我同睡,对我说:“畅妍,趁早恋爱吧,你也许不能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但是一定要和最爱的人谈一场恋爱,否则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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