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离温言安慰弟弟,慢慢环顾帐中,“你们也都一样看到了,若有怨愤,也可和比刹一样,只是我问心无愧,就看日后天神的决断了。”
他微笑面庞上阴沉沉的眼睛格外分明,几个叶护忙不迭地赞同恭维,寅古烈进帐奉酒,悄悄朝夷离使了个眼色。
夷离与众人谈论了几句,起身出帐。
“可汗!”
寅古烈跟上来服侍,将一片薄薄的羊皮递到他手里。
夷离仔细看了看上面鲜血写就的暗语,便令寅古烈送到勃羯手里,他看着寅古烈走远,仰望浩瀚无际的蔚蓝天空,轻轻舒了口气。
“哥哥!”
忽禄谷站在他身后,担心地追问。
“怎么样?”
“天神依然眷顾。”
“呵!”
忽禄谷真心实意地欢喜起来,想到苏臣的跋扈嚣张,又阴沉了脸色,“比刹忤逆天神,不如我们——”
“你想想,南蛮子从不祭拜天神,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一招?”
“啊!”
忽禄谷眼前一亮,“难道是——”
“他们往年都轻忽怠慢,今年却突然谨慎周密,或者也是有人抢先透出了消息,”
夷离缓缓道,“但这样的事不可妄断,我们先留心,倘若真是如此,”
他微微冷笑,“背叛六部的人,也定然死在六部刀下。”
“是。”
忽禄谷想了想,“我去找勃羯,虽然日神尚在天上,月神却已入地,此刻战事紧急,子民们仰望神意,神明们也必定俯允。”
“就是这个意思。”
夷离笑道,“去吧。”
“出兵,”
勃羯在火堆边僵卧片刻,一只手臂突然笔直指向天空,他紧闭着嘴唇,却仍可发出嘶哑苍老的声音,“神迹自会显现!”
亟盼已久的结果尘埃落定,斡度子弟们第一个欢呼起来。
夷离目光依次扫过叶护们阴晴各异的脸,心底暗自了悟,只平静地说了一句:“出兵罢。”
“父亲!”
伊摩臣在人群中悄悄朝东方张望了几眼,又低声向忽伦道。
“不必担心,他们已经来了。”
忽伦只安静地微微一笑。
四月初六午时,东胡大军聚集在应水城下,一万五千东胡子弟刀锋所指,连应水城头飘扬的秦州绸也似乎显得比刀光暗淡,城头上齐人却依旧笑骂不绝。
“连长生天都不敬畏,”
有人用突厥语在城头大声道,“你们算什么天神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