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阿德里安,我回到别墅里。
不得不说阿德里安的耳力的确不错,一进门,我果然看到走廊尽头有个高大的身影。
天色已经很暗,屋内没有开灯。
那人就像一个修长而挺拔的剪影,能在夜色中化为无形,悄无声息地取走他想取走的任何性命。
我知道仅凭一个人的外貌来判断他会不会是个好杀手很愚蠢。
但这一刻,我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已经融入了他骨血的杀意,不针对任何人、甚至没有什么邪恶欲念的,纯粹的杀意。
原来杀意到了这个境界,竟然美而静谧。
察觉到我进门,他抬头向我看来。
也许是才睡醒,他半长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身上套着宽松又肥大的T恤,好像个周末宅在家的大男孩。
“你睡好了?”
他问。
我轻轻点头,走到他身边去。
在知道了更多与他有关的事后,我看着他时仿佛有了不同的感觉,又仿佛那感觉其实没变,只是不需要再向自己遮掩。
而我也自负一般忽然读懂了他眼中从未消失过的脆弱光芒。
与其说是忧郁、是怅惘,不如说,是又一次迷失了方向。
无论他的前妻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想必给了他很多幸福,让他见到了普通人生活里的美好。
所以他才会毅然决然的隐退。
而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好像也失去了和普通世界的联系。
所以他就这样漂浮在两个世界之间,在哪一侧都落不下脚。
“你睡得好吗?”
我问。
Jonathan像从前那样点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走进旁边的房间,然后端出一盘什么来。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玉米卷。
“之前看你睡得很熟,没有叫醒你。”
他拿起一个递向我,“吃得惯吗?”
我没有回答,而是接过来一口塞到嘴里,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挑食。
事实上,作为一个当了半辈子孤儿的人,我最不可能拥有的权利就是挑食。
除了餐厅主厨,和最后一个收养我的人,没人关心过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连我自己都不会。
事实上,玉米卷对我来讲确实算不上好吃。
坚硬又没什么味道的玉米薄饼中间包着鱼肉,后者在放冷之后更是又干又腥,并不太好下咽。
不过我还是发挥我幼年就培养出的能力,不动声色地吃了下去。
“谢谢。”
我又拿了一个,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特意留给我的吗?”
Jonathan在职业以外的领域,似乎并不是个有心计的人。
他大概没有察觉到我的试探,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虽然嘴里的食物仍然难嚼,但我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再难吃的东西也变得好接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