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声望向厨房。
麦秋宇正在洗碗,水流极细。
他将碗筷放低,这种水珠就不会溅到身上。
他眼皮垂着,洗得专注。
阳台的光透过窗上的铁栅,直泼到客厅地板上,像一滩发光的水。
陈麟声久久看着延伸到自己面前的影子。
这样一个人,肯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一心一意洗碗。
忽然,麦秋宇好像察觉到视线,他转过头,朝着陈麟声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陈麟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极快:
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能证明这个人有可能完全属于你?
究竟是他一无所有、只能为你刷碗比较好,还是他什么都有、却依然愿意为你刷碗比较好。
连陈麟声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竟存了这样的阴影,想的时候,眼神也跟着变冷。
或许还是恨的。
恨麦秋宇在朋友堆里高声笑:什么都可以玩,爱情当然也可以。
“怎么了?”
麦秋宇关掉水,来到他身边。
听见他声音,陈麟声的肩膀松懈下来,摇了摇头:“没事。”
他还是希望麦秋宇过得好,毕竟同生共死过。
他不肯承认自己十九岁时望麦秋宇太久,把这个人望进了心里。
他也没能在理应任性的年岁闯进那间充满调笑的房间,没能理直气壮抽耳光一样质问麦秋宇,没能骂他,谁要跟你玩,谁要跟你玩。
时间是细细的线,在最荷尔蒙最汹涌的时候,打上几个死死的结。
陈麟声抚摸回忆,不小心磨到掌心。
手机振动两下,施简又发消息来:我爸想见你。
滴滴一声,又是一条:他可能快要死了。
上一条还是八卦贴,下一句就是准讣告,呈现在同一个聊天框里,看起来有些荒诞。
陈麟声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
他想亲眼看着自己这个舅舅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