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色师太向前走了两步,却忽然跪倒在地。
延宗追上去,打量着师太,问道:“你怎么了?”
慧色捂着心口,慢慢抬起头,“只是旧疾犯了……无妨……”
房中只剩猗猗和孝瓘,依旧沉浸在延宗留下的那片尴尬中。
猗猗低头清理伤口,孝瓘摆弄着那只青瓷药碗。
“太后来这里做什么?……”
孝瓘放下药碗,决定开口。
猗猗的手指一颤,孝瓘吃痛。
“对……对不起……”
猗猗忙对着伤口呼气。
“我听说你兄长们被召至下都了。”
孝瓘顿了顿,“你呢?”
“下都挺好的,还可以回绿竹院看看。”
猗猗也不抬头。
“回得去吗?”
“回不去了。”
她说。
孝瓘的心口便似堵了一块巨石,他哽了许久,“我这就去求太后,让她把你赐还给我……”
“四哥哥,我们……不可能的……”
她对他心怀愧疚,即使父皇不曾作废这桩婚事,她又如何与他共处一生呢?
猗猗擦净最后一丝血渍,才抬起脸,灯火明灭,便如她盈动的剪眸。
孝瓘望着这双眼睛,他鼓足了勇气,伸颈在她唇上清浅一吻。
他的动作笨拙而羞涩。
而她,诧异惶恐,匆匆推开他,却又在双唇分离的一瞬,竟生出些许不舍。
他亦舍不得离开,可她在用力的推,他怕她恼了。
“你……”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较之两年之前,他的脸颊愈加瘦削,鼻梁愈加挺直,声音变沉了许多,唇边隐隐泛着黑渣。
她抹了抹嘴唇,站起身,夺门而逃了。
第19章德阳殿
北齐天保六年腊月(公元555年)
绿竹院内雪压枯竹,间杂数枝的孤梅,雪景如画,若惜少了些动态的神韵,那边的雪径上便赶来几位披着绛红斗篷的公子入画,俱是玉面丹唇,剑眉星目,平添了几多青春灵动。
少年们驻足于琢磨居前,一挑棉帘,里面的温暖空气涌起,很快环伺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