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
闻燕雪回头看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要我抱着你去吗?
李晟打消了他的念头,“我自己去。”
隔着一道石青屏风,摆着两只浴桶。
红绫复帐相隔,皂荚香胰一应俱全,不愧是侯府,果然是铺张气派。
李晟酸溜溜地想,闻燕雪的命还真是好,这泼天的富贵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他褪了外衣,搁在衣襟架上,蹑手蹑脚地泡在水中,警惕地盯了一会儿屏风。
闻燕雪倒是规矩了不少,没有突袭的打算,他这才放松下来。
李晟闭上了眼,任由温水舔舐自己的脖颈,温柔地贴合上来。
此时,隔着一道屏风,闻燕雪在另一边,湿漉漉的手掌贴在屏风上,印出一个如溶溶弯月般的手掌印,在深色的石青屏风上,就仿佛是被窠臼在流云雾霭中,不得挣脱。
李晟不尴不尬地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些下人们应当是得了闻燕雪的吩咐,对他的身份来历不闻不问,尽心伺候着。
闻燕雪则彻底不见了人影,有时一整日都看不到他。
出入也总是一身戎装,每次都来去匆匆。
他偶尔回来落个脚,也是在深夜,回来也只是抱着李晟睡一觉,什么都不做。
每日的公务都由他的近卫送往书斋,那也是李晟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
天上云卷云舒,阴来阳往。
李晟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京都是时候要变天了。
白天闻燕雪不在,李晟在院子里转悠,发现这座侯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些,当然和他阿爷住的王府是没法比,那可是先帝亲自督工修造的。
再往前走几步,前面就是闻燕雪的书斋了,李晟刚晃悠了几步,身后便出声警告:“公子请止步。”
李晟无奈道:“侍卫大哥,你一时三刻不停歇地盯着我,不会累吗?”
跟在他身后是一个沉默高大的黑衣男人,听他埋怨也不搭腔。
李晟觉得好生无趣,那侍卫垂在身侧的拳头有沙包大,看身形也不像一般的侍卫,说不定是军中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转了个身继续往回走。
这两日,李晟心中总有预感,会有什么事发生。
此时距离那场叛乱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闻燕雪偶尔闲暇下来,在府中喝茶看书,或是在书斋中处理些公务信札。
似乎和以前的日子没什么变化,唯一有变的就是,闻燕雪和以前比,似是温柔了不少。
李晟起初还有些胆战心惊,但随着每一日的相安无事,他竟觉得两人就这么相处下去,其实也挺不错。
朝堂上与他不对付的人有很多,他早年也无心经营,朝堂上的党派与他针锋相对的多一些。
李微一死,他便失了依仗,就算千方百计地逃出去,得到了自由,也不见的会比之前过得体面。
这个不成器的念头在脑海中甫一出现,李晟便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他没有收力,他僵着脸,无声息地感受着脸上的灼热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