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安丰拧过头来便瞧见的是少年手中拖着茶盏,反复来回地瞧,唇边似是有浅淡的笑意,可这笑意他是怎么看都看不出几分欣喜来,就这样干巴巴地僵在了唇边。
“我不知道,我……”
“原来卫家哥哥这是避着我们,同大哥哥在一旁说私话呢。
大哥哥你也真是的,你这样倒显得我和六妹妹招待不周了,到时候阿耶怪罪下来,我们二人可不好分说的。”
卫籍一回头,便瞧见站着个身着团花织银绛紫色的人儿,双手拧着帕子娇娇地候在身旁。
他下意识朝厅中前边坐在主位上的庾家郎主求助,却瞧见人家正忙着和那看上去是弱柳扶风的另一个女郎满眼关切地说着话,他也不好贸然去打断,只好向后缩了缩:“哪有的事,庾二姐姐这般聪慧伶俐,校尉大人定然是不会责罚于您的。”
哪想鼻尖略过一抹并不太浓郁的脂粉气,是庾思晚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锦帕,眼神紧紧黏在他的身上:“叫什么庾二姐姐,卫哥哥唤我的小字晚晚便是了,既是大哥哥的君友,便不必这般见外的。”
春影照人(五)
都说这话柄丢出去不怕旁人不接,最怕他给你接了个龙首豕足的话,牵着你鼻头往前走,若非他愿意,多少头牛都拽不回来。
卫籍心下骇然,只觉着同这些个莺莺燕燕打交道,可比往日在淮南郡帮着他阿耶打点那些手底下的人,又管着整一个郡的兵士时棘手多了。
如今庾思晚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他身侧,面露娇羞浅笑盈盈,自己又身在庾府,被这种似黏吧膏药的人盯上了,可偏偏她是主,自己是客,按理说还需给她些情面的,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庾安丰瞧出了他的窘状,同前厅主位上的人作了揖:“卫兄想必是今日有些舟车劳顿,身子也有些乏了,还望父亲体恤。”
“你安排的想必都是最妥善的,咱们庾家也贯没有累着宾客还要继续说话的道理。
只是这等小事,交由府里侍从们去做便是了,你前些日子才刚回了颍川,这么长时间了为父就惦念着你的那一幅字,可总是不得空。
今日被我逮到了,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他同庾安丰的随侍扶乐交换了个眼神,顷刻领会,面向那一坐一站的二位女郎们朝门弓着腰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二女郎和六女郎出来时间这般久了,郎主念着二位姑娘可能是累着了,先请回元净阁好生歇着会儿。”
“阿耶,我……”
却是那瞧着面色稍白,身子单薄地好似一阵微风就能将人吹了推走的六姑娘庾思茗掩了帕子轻咳几声,应了声是,遂挽着还有些不死心想留在前厅刷存在感的庾思晚走了,就算是出了前厅的屋子被她甩开了手推搡着后退了几小步,听着耳旁对自己忍不住的数落声,她却也只是一一应下并不回口。
她这二姐姐性子也忒急了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都瞧不见父亲就差把逐客令明白地摆到台面上说出来了。
这要不是她亲姐姐,她才不搭理她呢,免得还把自己给赔进去,叫人家籍哥哥只觉得她和庾思晚一样是个废物草包,那多丢脸!
卫家人的亲事,既不是司马家能左右的,她们庾家若是还硬要插上话未免就显得太僵硬自大,到时候只要这卫家大郎君的夫人过了门,她好好套些近乎,还愁傍不上卫家二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