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蓁并未以阶下囚待她,道:“本官这样晚过来,搅扰了你休息,不过我想,在这里,你也难以高枕长眠。”
秦岭掸了掸身上衣摆,坐直了身子,“草民料定了荣大人今夜会过来,白日已t经补眠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她倒是坦诚,荣蓁道:“你既猜中我晚上过来,大概也猜中了现在苍山别院因为你一人,而不得清净。”
秦岭像是听到了一些好笑的事,“这苍山别院什么时候清净过?”
荣蓁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还能听见压抑的哀吼之声,“这便是你们排除异己的手段吗?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儿,对你们而言,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吧。”
秦岭笑了,“荣大人,我知道你想破案,可没有凭据的事,你即便要了我的命去,我也是担不起的,我秦岭如今是布衣之身,可为官的那些年,我手上可没沾血啊。
旁人在这益州为官,汲汲营营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我不需要,我只要抓住一些人的软肋,便不费吹灰之力,站到我想要的位置上。
在益州,想要展露头角,靠的是自己的长处,而想要稳住自己所得的,靠的是别人的短处。”
杀人并非一定要亲为,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荣蓁也笑,“所以你故意透了消息,让我抓住了你,又让人给许文华送信,让我们两边都为你而费神。”
秦岭倒也不躲藏,认了下来,“大人果然聪明,不过大人是何时醒觉的。”
“从苍山别院回来之后。”
荣蓁道:“你想借我的势,真正摆脱许文华的挟制。
正如你所说,你手上握着许文华的短处,但你既隐退,仍旧被困在益州的感觉并不好。
所以,那晚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便开口唤我荣大人。
更甚至,你在沈如贞之死上,推波助澜,是你告诉她,益州已病入沉疴,她活着不能申冤,只有她死了,朝中才会派人彻查,益州才会打破僵局。”
从她进入益州那一刻起,秦岭便已经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秦岭的眼中透着光,道:“你说的不错,沈如贞自尽那晚,我的确去见了她。
不过,她早已经有了死志,安置好自己的父亲,我不过推了她一把。
我还告诉她,她所敬爱的恩师,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她,把她当做一个替罪羔羊罢了。
世上不止一个沈如贞,没有什么河清海晏,若不肯共浊,便只能被献祭牺牲。”
一条人命,一个被冤死的臣子,秦岭竟将这些说得如此轻飘飘。
荣蓁不自觉蹙起了眉,秦岭察觉出她的不忿,道:“草民有句话,或许有些冒犯,你荣大人不过二十岁便可官居四品,更娶了陛下的弟弟,成了皇亲国戚,难道荣大人便没有平步青云,一朝飞上云端的心思,在朝中,尔虞我诈的事情您见得少么?大人借了皇族的势,将来亦是一片坦途。
这也是许文华等人对荣大人您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因为您的背后是皇帝。
可您再聪明,毕竟还年轻,往后便明白了,人这一生,只需忠于自己,其他人都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