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极重,原是话赶话,赶出来的。
孙一千自知方才失言,又见周明夷恼怒,连忙磕头告罪。
此时周明夷心中隐隐后悔,孙一千所言,系属赤胆忠心,然而话已出口,断不能收回。
“我们并非要置黄公子于死地,只是想先将他拘起来,或是赶他走。”
李锋见周明夷与孙一千之间剑拔弩张,连忙出言调解。
李锋原意调解的话,现在听在周明夷的耳中,联想起方才温越供述的细节,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你可知勾结外人,构陷伙伴该受五十下军棍吧。”
李锋的面上尽是困惑神色,问道:“将军在说什么,属下不明白。”
孙一千听进了周明夷的话,狐疑地抬头看向李锋。
孙一千的双亲在流亡途中被流匪杀害,孙氏兄妹自此之后成为了孤儿。
而李锋不同,李锋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他父亲的脸部曾经被火灼伤过,留下了大片的瘢痕,平日里深居简出,做些简单的木匠活维持生计。
后来李锋的父亲因病离世,李锋索性从军。
李锋与其父的性格截然不同,处事练达,广结好友。
“温越那日打烊后遇到的人正是你吧。
对你来说,易容成中年汉子不是难事。
而偷取军粮之事,必要有人里应外合,采采出城未归,手中诸事都托付与你。”
周明夷道。
“将军信或不信,那人所说之事,与我家皆无半点干系。
那人套了一个壳子,便替我编出这样一段离奇的身世。
家中早年虽然只有我与亡父相依为命,然而左邻右舍皆可作证,我的祖父母是在家中安享晚年,母亲替人浣衣,不幸落入河中溺亡——”
话说至此,李锋连自己都愣住了,天下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温越祖上犯下纵火灭口的罪行,自己的父亲偏偏早年烧火被灼伤了脸颊,若是乡邻旧友刻意含糊自家的来历,自己便再难取信于周明夷!
想到此节,李锋背后冷汗直下。
迎着周明夷与孙一千的怀疑的目光,李锋的一颗心咕咚咚地沉了下去,心中想的却是,改日必要好好审审这位叫做温越的粮商。
“兵临城下,你们这三个不省心的竟然还有闲心内讧。”
苍老的声音响起,冯先生入内,方才的话不知教他听去了多少,他面带怒色道,“如此轻而易举,便中了离间之计,如何能成大事?”
周明夷与孙一千二人都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冯先生所言甚是,是我不对,竟然疑心朝夕相伴的兄弟。”
周明夷闻言愧疚难当,孙李二人皆是低下了头。
“城防士兵损伤过半,然巡防之事不可废弛,孙一千,你去重新整编士兵,每日三班轮替,不可懈怠。”
冯先生说完,将目光转向李锋,“城中兵甲粮草需要盘点,周围加强警戒,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