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你既跪下,想来是知错了。
那你且说说,错在哪里,我听听,对不对?”
袭人原来是贾母的二等丫头,在荣庆堂里当了几年差,服侍湘云的时候,也是二等,等安排去服侍宝玉,才提了一等,她原来是个谨慎的性子,只是这几年在宝玉身边,养大了心眼。
她一来就跪下,自以为是。
猜测的贾母的脾气,可不是真的打算认真认错,想的是抢个先,这样一来,态度恭敬,说不准贾母就能轻轻揭过。
可她却没有认清,这事情的根源,可不只是说了几句亲戚姑娘的闲话,也不只是让湘云帮忙做了针线。
偏她还自作聪明,这时说话,也尽拣含糊的字眼,说:“老太太,是奴婢嘴笨,说话不过脑子。
编排林姑娘的事,真没有。
起初不过是和史大姑娘说话,史大姑娘问我,怎么不叫林姑娘帮忙,我说大夫让静养,老太太也怕林姑娘劳累着了,一时嘴快,话赶话,说怎么敢让林姑娘帮忙,不过是玩笑话,当时也就我和史大姑娘,还有宝玉在,这话怎么会传出去呢?”
她悄悄瞧了一眼贾母的脸色,又道:“也不知道林大姑娘从哪听来的,奴婢真的没有对史大姑娘说过林姑娘横不拈针、竖不动线的话儿。
奴婢可以发誓,要真说这样的话,叫奴婢被天打五雷轰。”
贾母不置可否:“哦。
那你说说,你叫湘云做针线活,又是怎么一回事?”
袭人自以为方才那关过了,这时越发镇定,道:“并不是经常请史大姑娘帮忙,老太太是知道了,宝玉是不做针线房的人做的衣帽鞋袜的,不过是偶尔赶得急了,宝玉要用,正恰史大姑娘也在,我才请史大姑娘帮忙做一点。”
鸳鸯听了这话,心里吓了一跳,这话也太托大了。
她想给袭人递个眼色,偏袭人完全没有看她,还在说:“那次也是因为快过年了,我寻思着过年总得给宝玉从头到脚换上新的衣服鞋帽,怕来不及,正发愁,跟史大姑娘说闲话,寻思怎么办,史大姑娘便说,她左右也在府里住着无事,便说帮我做那还没绣完的鞋面儿。
说她和宝玉一道长大,也算是兄妹间的情份。”
贾母眼里一片冷意,嘴角三分笑,不过是冷笑:“这么说,我派去宝玉身边当差的晴雯,可见是个无用的。
我本来是看她针线好,宝玉不穿针线房人做的东西,特意把她指了过去。
究竟是宝玉嫌弃她,看不上她做的东西,还是她偷懒,不愿做?”
当即发话:“鸳鸯,你去把晴雯给我叫来,让她们当面对峙,省得冤枉了哪一个。”
鸳鸯张开口,本想凑趣说一句是不是不用了,不过一件小事,可对上贾母冰冷的眼神,怕牵连到自己身上,黛玉住在府里的时候,贾母让她听着点下头人的动静,她都私自做主瞒下去了,真扯到她身上,可就说不清楚了。
于是什么话都没敢说,应声出去了。
袭人一听不对,马上便要辩解,却被贾母打断:“你现在不要说话,想好了,细细琢磨,琢磨好了,等晴雯来了,你再说。
你一惯会说,横不拈针、竖不动线,不是对湘云说的,我老婆子替你想想,是对着梨香园那个说的,是吧?”
要说刚才袭人意识到不对,她错估了形势,现在听了这话,几乎软了身子,差点跪不住,忙磕头:“老太太,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