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了伙计,他回身披上氅衣,带上兜帽朝外走去。
往日热闹的襟江畔灯火通明。
萧条的街市上唯此一处是亮的。
歌女舞姬只余平时的一二成,了无生趣地倚在门前,并不指望这样的日子还能接到什么生意。
大年夜会出来花天酒地的年轻人就那么几桌,大多数馆子都是冷寂的。
霍骞这几年在军营里,打交道的都是男人,他甚少踏足这些场所,他生来有些洁癖,觉得这些地方腌臜。
今晚他实在不想一个人,他需要有个地方烤烤火,吃点热乎的东西。
霍骞一出现,那些女人无神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他样貌生得真是俊,眉浓如墨直飞入鬓,正是好年岁,一身锦服更显青松挺拔。
他被围簇着让到内里,寻一间雅间坐下。
两个绿衣少女上前替他斟茶摆点心,霍骞摆摆手道“要四样肉菜,一个汤,再来两壶酒,你们就在外头等,不必伺候。”
姑娘露出失望的神色,心道这里又不是吃饭的地方。
霍骞又道“每人一张银票赏你们,有会弹琴的吗请替我找个会弹琴的姑娘。”
片刻,酒菜齐备,姑娘也抱琴到了。
淙淙琴音如溪流,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淌过。
霍骞吃了一顿饱饭,倚在椅背上闭目端着酒盏。
他一杯一杯的饮尽,酒壶很快空了,他命再上酒来。
姑娘的琴音断了,片刻,一双柔软的手覆在他臂上,“公子,您有什么伤心事吗您喝了好多的酒了,酒多伤身,请您保重。”
姑娘声音悦耳,让人闻之便觉倾心。
他叹了声,靠在椅上低低地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自顾自地答道“我有一个心上人,可我发觉自己喜欢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这辈子,都跟她没可能在一起了。”
“我没处说,自己有多后悔,多伤心。”
“这五年,我每晚都在想,我还能不能有机会,当面跟她说声抱歉。”
“我连跟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我太愚蠢了,我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我做的那些事,哪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我真的很失败,很失败”
“我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茫然。
我原以为自己只权势,原来不是,原来不是,我还贪心别的,我想我的荣光都能跟她来分享。
可是她会信吗你说她会信我吗她不会信了,没机会了我没机会了”
他说着笑着,摇头饮着酒。
他倾诉着发泄着,他那些无法对旁人言说的话。
家家团圆的日子,他一个人,独在异乡,耐着相思,捱着寂寞,念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从前他配不上,现在他们不可能。
他悔,他恨,他无可奈何。
“爷,人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