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就是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川儿的身世有关。”
侯爷扶妻子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安慰说:“夫人别多想了,川儿已经六岁了,还什么身世不身世的。
川儿就是我上官仁的儿子,是咱们俩的亲生儿子,以后我的爵位是要传给他的。”
“侯爷说的是,”
夫人点头,眼圈有些微微的发红,“只是川儿从小体弱,我是担心以后……要是川儿有个哥哥就好了。
月儿虽好,可毕竟是女孩子,将来是要嫁人的。
哎,川儿本来是应该有个哥哥的,要是他还活着,现在应该也和殷九那孩子一样大了……”
夫人说着,两行眼泪缓缓地从她眼角爬了出来。
“夫人——”
侯爷长叹一声,轻轻将妻子眼角的泪水拂去,“好端端的又提这个做什么……”
“我看殷九那孩子也挺好。”
夫人说,“若是他真跟咱们家有什么缘分,只希望他能护着点两个孩子,我也就没有别的指望了。”
侯爷将夫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他说:“夫人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好好保护你还有月儿川儿的,啊。”
夜已经很深了。
这天晚上夫人睡得并不安稳,她反复梦见自己那个没有来过世上一天的儿子。
侯爷这一宿干脆没睡,他也想起了那个孩子——如果他还活着,可不是就跟殷九的年纪差不多大吗?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过和愧疚,因为当年正是他的一个决定便要了那孩子的小命。
这世上没有谁敢给堂堂的靖安侯出选择题,可是当年那个面目可憎的接生婆却给给他出了最残忍的一道。
夫人又被梦魇缠住了,满头大汗,口中不断地呓语。
他将妻子抱在怀中,自己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沉默地流泪。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现在也一样,只是今晚他还是被那句话给蜇到了,蛰痛了——
“要是他还活着,现在应该也和殷九那孩子一样大了……”
殷九要留在侯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万川的耳朵里,可把他高兴坏了。
从此他再也不肯好好呆在房间里休养,整天嚷着要出去学功夫。
夫人给他缠不过,只好让他先行了拜师礼。
她知道儿子哪里是真心要学什么,不过是想多个玩伴,所以嘱咐殷九也不必太当真,带着他活动活动筋骨也就是了。
可是万川却一点也不含糊,成天师父长师父短地缠着这个只比他大六七岁的男孩。
从那以后,殷九走到哪里,万川就跟到哪里。
映月便取笑弟弟,说他简直就是他师父的跟屁虫。
侯爷和夫人看着也高兴,说殷九带川儿越来越像哥哥带弟弟了。
以前侯爷总是担心,万川从小只跟映月一起玩耍,虽然月儿对弟弟百般照顾,可是川儿难免会缺乏一些男子气概。
而剑泽和镜明那两个堂哥,对川儿不是欺负就是捉弄。
现在好了,有殷九带着,老父的心也终于可以放进肚子里了。
夫人常常笑吟吟地看着儿子,果真像个小跟班儿似的跟在殷九屁股后面出来进去。
每到这时,她便神往地对丈夫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喜欢缠着大孩子的。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姐姐。
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就故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哭也不闹,但是每次都能占到姐姐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