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赵天南最终不堪被压榨决定奋起反抗,赵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赵幼君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
生活渐渐好起来,但儿子常年在外拼搏,丈夫又在这不久之后病逝,留在周太后身边的,就只有这个女儿。
在赵天南最终夺得天下建立大武朝之前,周太后几乎是与赵幼君相依为命着走过来的,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母女俩携手前行,叫她如何能不将赵幼君视之为命?
可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却被一个男人迷了心窍,宁愿做妾也一定要跟着他,甚至还为了防止此事外泄,不得不远走湖州。
周太后对此很不满意,可是爱女如命的她拧不过赵幼君,最后甚至还为了帮赵幼君达成心愿而向赵天面施压。
那是赵幼君第一次离开周太后,而且这一走,就是整整二十年。
虽然赵幼君这二十年来始终保持着半年与京城通一次信的习惯,可是那冰冷的信纸,如何能缓解周太后殷切的思女之情?
这次关于清平长公主的流言传得满京城都是,周太后在恼恨之余,亦觉得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她想让她的女儿重回京城。
她的女儿,本就该是被万人跪拜的,又怎么能蜗居于湖州那个小地方,顶着别人的身份度日呢?
所以,周太后理所当然的认为,既然当年的事已经被外人所知,那她的女儿就已经没有了缩在湖州的理由,可以回京城继续享受她作为长公主的荣光。
却,全然不曾考虑过,赵幼君当年做的事若真被证实,会在京城乃至整个大武朝贵族里造成怎样的后果。
眼见太后的急切,赵天南面上依然毫无表情,只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里多了几许淡淡的嘲意。
“她当然可以回来。”
赵天南淡淡道。
但是,用什么方式,以何种身份回来,却不是太后说了算。
赵天南在太后面前向来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太后从来没有一次注意到过。
听赵天南如此说,太后面上便现出喜色,想到分离二十年的女儿就要回来了,她的一颗心里便满是喜悦,又如何能注意到其他?
赵天南冷眼看着太后,眼中嘲讽更甚。
良久,自喜悦中回过神来的周太后看向静立的赵天南,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之前哀家提到过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赵天南眼光蓦地变得锐利起来,他不曾开口说一个字,但他的沉默与这目光的注视,却让太后再也绷不住面上残留的笑意。
被自己的儿子这样看着,周太后只觉一阵胆寒,甚至有些恐惧。
恐惧,这种情绪自她成为这大武朝的太后之后,便再没感受到过。
许久之后,赵天南才终于将视线移开,他看着被太后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串打磨得莹润清透的翡翠珠子,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
“太后,你,以及周家,是不是真的就认为,朕就是你们手中的傀儡?”
赵天南的话中似有幽寒之气,话才说完,偌大的慈宁宫里,就连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太后没有回答,她正陷入一种聚合和震惊与惊恐的情绪之中。
赵天南见状看了太后一眼,面上的厌恶半点也不曾掩饰,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慈宁宫。
许久之后,望着赵天南的背影出神的太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若说她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大概便是她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她的儿子一手将赵家变成了如今凌驾于万民之上的皇室,更将她这个从前的农妇变成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而更让周太后骄傲的是,她的皇帝儿子还很孝顺。
这么多年以来,赵天南从不曾忤逆过周太后的意思。
二十几年很漫长,长到太后都差点忘记,她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尊荣,全都是来自于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