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真是又冷又饿,但不甘心等死,便继续找出口,我将床周围找了个遍,趴在地上,连床底都摸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出口,心里越来越烦躁,略想一想,在这里只能等死,还是原路找回去,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于是我从地上起来,起身后正好对着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灰头土脸的,脸上身上都是灰尘,脏的不成样子,于是我走到池子边,清洗了一番,池子里的水是温的,看来周围有地热,这时候,我整个人又困又饿又累,简直想在这池子里泡个澡,但看看周围幽黑的环境,恐惧一阵阵袭来,便作罢了。
我感到自己几乎要虚脱了,清洗完以后,只想靠在池边休息一会儿,隐隐约约的,忽然感觉洞口非常的小,大概是又饿出幻觉了,于是便起身走近去看个清楚,等离近了一看,惊得我差点喊出声来,洞口果真变小了!
左边那个本来开在正当中离地数寸高能容一人钻进来的洞口,这时候只有拳头那么大了,而右边我刚才进来的那个洞口现在只剩下碗口那么大,这石头的洞口竟然会缩小??刚才不是幻觉?!
此时此景让我万分惊骇,我使劲朝洞口踹了一脚,那缩小的洞口纹丝不动,没被踹掉一点碎石,反而我自己被顶翻在地,这一脚使上了我大半的力气,倒在地上后我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饿得爬都爬不起来了,只是适才高压窒息的环境产生的恐惧让我的神经紧绷,一直对自己的体力也产生了错觉,可这么硬的洞口怎么会缩小呢?
我躺在地上,右手还握着那只火烛,烛油滴在了我的手上,连疼也感觉不到疼了,真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但我还是起来了,艰难的起身,然后摸到洞口,拿火烛照了照,洞口像一直以来早就已经是这样形状大小的一样,不仅厚实,上面还有经年石钟乳长期被水气侵蚀积垢的水锈,仿佛数千年前它就已经是这样的一个状态,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这个石龛同其它石龛不同,放置油灯的位置是内外相通的,我看了看手里的火烛,只剩下很短的一截,是以刚才的跌倒并没有被折断,再过几刻,这蜡烛便要烧完了,而石龛里的油灯早就被我弄坏了,流尽了灯油。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感到自己陷入了绝境,早知如此,还不如就从和王子见面的那个客厅径直出去,顶多也就是中了埋伏大战一场,现在想打架都找不到活人,生生被困死在这里。
洞顶的水规律地滴到池子里,发出清脆的水波碰撞声,时间也随着这水声一点点地流逝过去,我已经饿得不知道饿了,洞口没有再发生变化,但火烛终于要烧完了,火苗越来越微弱,忽闪了一下,然后便熄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那滴落到池子里的水声显得更加清晰了。
我躺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干不了,不知道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又醒来,依旧是一片黑暗,好在感觉身体状态好了一些,就是口渴,便听着声音和脑袋里留存的关于洞中方位的印象,几乎跌爬着摸到水池边,喝了几口水,然后摸到石桌旁,想把铜镜拿下来,好当作敲击的武器,却发现力气已经透支,连铜镜都拿不动了,只好放弃了,又躺在刚才的位置,闭着眼睛等死,可即便是等死也不是那么容易,到这时候,我才发现,等待死亡过程的十分漫长竟也会成为一种困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寻求死亡,正如不久之前我迫切地想要求生一样。
在我有限的生命历程中,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关于死亡和宿命的话题,我相信人是有前生今世的,如果没有前生,怎么可能会有今世的我,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来活着看周围的一切,所以我并没有那么惧怕死亡,活着是一种有意义的经历,死亡则是一种归宿。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又一次朦朦胧胧地有了知觉,只是这种知觉十分地不清晰,疲累到连眼睛都睁不开,我甚至都无法自我明确地感知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是在梦中还是在地狱里,只是我确实又产生了这样的一种知觉。
我听到有人在旁边倒水的声音,随后一把热手巾被放在了我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我才真切地感觉到了这是一股真实存在的温度,然后便睁开了眼睛。
醒来时,我惊奇地发现,我躺在两进夹门中间,面前是两道石门,颇像来时进来的那两道门,旁边放着一盏油灯,还有些吃食和水。
我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感觉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救了我?
我走到石门面前,推开了门,一条木质走廊出现在面前,不错,这里确实是入口的地方,本已陷入绝境,没想到竟然还活着,着实令我感到意外,难不成这里还有人在帮我?是那个老妇人?还是王子?到底是谁要害我?又是谁在救我?
虽然一头雾水,但好歹还活着,不禁觉得精神一震,我把身旁放着的吃食和水狼吞虎咽全塞进了肚子里,然后便顺着走廊回到了客厅中,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空荡荡的,我又走到此前住的那间卧房和侍卫们所在的房间去看了几遭,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铺盖彻底凉透了,而我离开时踹倒在地的那个装神弄鬼的假人还在地上躺着。
我回到了客厅,看到了烧得只剩下一个底的火烛和那两只没来得及收走的茶盏,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愈发感到这里说不出的诡异,那个蜘蛛洞是绝计不能再进去了,于是我慢慢地往外走,打算闯出去再做计较,果不其然,来时的石门已经被关上了,虽然石门可以推动,但外面被人用粗铁链锁上了,推了几次根本推不开。
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我又折回了侍卫们的房中,挨个床铺细细寻找,终于在其中一个床铺的褥子下面找了一支腐金筒,这是军器局专为墨垣卫制作的一种机巧保命之物,这腐金筒外面是一只寻常竹筒,竹筒里包裹着一只瓷瓶,内里装着一种药水,此药水腐蚀性极强,将其倒在铁锁、铁链等铁器上,过半个时辰,便能破坏锁芯,将铁器蚀出一个洞来,墨垣卫和侍卫们执行重要任务通常会带上几只,以作临机应急之用,而那些侍卫中便有人带了此物,按照一贯的后手规矩,提前在屋中暗藏了一支,现在正好用上。
我不禁想着,这几个侍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们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便不会留下这保命的东西,那么,反过来说,既然他们的房间里出现了这腐金筒,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和我一样被人困住了。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他们只是其中出了一两个奸细,其他人依然可能会偷偷留下这个东西,是给自己或者给我留下的,只不过事起仓促,根本来不及向我示警。
我拿着腐金筒,从屋内出来,刚走了没几步,感觉后背生风,猛地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人站在我背后,双手举着一根粗木棍,正抡向我的脖颈,抡了一半儿停了下来,用一种同我一样的略带惊恐的表情看着我,这一幕让我脑中迅速出现了一幅画面,这岂不是和我在睡塌上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那个梦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无比清楚,梦里还有个假人,而那个假人也还在,只不过,梦里我是直接被人从背后击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