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吗?”
孟凛往下把刀撩到了他胸口的位置,“可惜寻死并不容易。”
孟凛拖着刀在地上划出一路刺耳的声响,此刻夜色昏暗月光掩起,唯有周围众杀手手里举起的火把明亮,而偌大的赵府像是沉了死寂。
孟凛眼里闪过当初南朝时母亲葬身大火的场景,眼里的火光不止,他举过火把,让赵永佺亲眼看着,一把火烧掉了红绸漫天的赵府庭院。
他闭眼听着其后的哀嚎,恰如他亲临宁家遭屠的当晚。
“啊——”
赵永佺的嚎叫从眼见赵府灭门喊到了穿他琵琶骨的当时,雪亮的银勾从他肩骨处穿透过去,渗出的血染红了他的大半身。
孟凛生生看着,全然冷眼地做个旁观者。
视角一转,前世在太子手下做事,事事多有阻碍,太子殿下行事利落,不论是周琮还是方扶风,手里都捏着人命,为了得到齐恂的信任,孟凛亲手将旁人的把柄交到了齐恂手上,由着为民请命的好官一招不慎辞归故里,人人看来文弱的新科状元,却是道貌岸然的宵小之辈。
孟明枢哄着让他说出朝中名册,孟凛觉得事不关己,半真半假地给了出去,说来通敌叛国,他不辨是非地当真做过不义之事。
哪怕到了今朝,他让人把童子启送到白烬面前,又拿应如晦的命引开了白烬,为的就是避开他去逼问童慎口中的实话,童慎在他刀下有如鱼肉,他亲手递出毒药,让他今后再说不出话来。
他连白烬的安危也曾不顾惜过,那街道上指认白烬的乞丐能给他留个时机,他就任由他被刑部带走,让白烬置于危险,其后他良心发现,却是律法之外地让人杀了司马菽。
但凡不利之人除之而后快。
……
往事的画面在眼前闪动,孟凛不愿为做过的事而后悔,旁人的生死人命他压根不在乎,他可以冷眼地始终做个旁观者。
只是这一桩桩一件件聚集起来,他忽然有些害怕了,他害怕这些事情被白烬撞破,白烬能接纳自己不可改变的出身,他还能接纳手上添了鲜血的自己吗?
我……孟凛心想:我早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
“孟凛。”
孟凛身后忽地响起白烬的声音。
孟凛猛然一惊,那眼前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还在放着,竟是正正好地摊开在了白烬的面前。
“白烬你……你别看。”
孟凛想伸手去挡,可他巴掌大的手压根拦不住白烬的视线。
白烬的脸本就生得清冷,他嘴角一拉,就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孟凛许久没见白烬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了。
白烬像是逼问:“你当真,做过这些?”
“我……”
孟凛露怯了,他往后退,却被白烬两步上来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勒着他的手冰凉,仿佛当初在大牢里戴的锁链。
白烬身后的场景顷刻变成了一场大雪,风雪呼啸过来刮过孟凛的耳际,他被逼着后退不了,他被圈在雪地里,犹如坠了冰窟。
孟凛答应白烬不想骗他,可这话说来让人肝肠寸断,他几乎是咬着牙来说:“我……我当真做过。”
话才出口,孟凛整个人一个激灵,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立即就睁开了眼来。
是梦……
孟凛捂着跳动不止的胸膛,足足绵长地呼了几口气,才将心安回了胸口中。
他又对自己说了句“是梦……”
,缓了许久,才从神思中找出几线清明,他抬手看了看两手空空,手腕上并未戴着锁链,纤细的手上也见不到沾上的鲜血。
可孟凛依旧是置身雪地一样冷。
……
作话:
祝大家假期愉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