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
他指了指高中生怀里的东西。
高中生低头,随后坦然地抬起眼睛,他的眼睛与盛夏的河流一个颜色。
“我的朋友。”
他说。
“朋……”
“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
高中生笑了笑,赶在利威尔被吓到失声前说下去,“其实它就住在楼下,前两天下雨,它生病了。”
他耸肩,手顺着毛毯形状从头抚到尾,“我没来得及。”
利威尔确实被吓住了,他需要调动几十年应对突发事件的勇气和应变力,才能处理当下情况。
在盛夏白昼里抱着一条死狗路过的高中生,他有些后悔,不该来管这一出闲事的。
“我很抱歉。”
最后他说。
那高中偏偏头看他。
“为什么要抱歉?”
他问,很是认真。
利威尔一时语塞,没办法说这只是成年人表达爱莫能助的方式。
高中生见他沉默,并不追问,礼貌地跟他告别,继续朝前走。
“你去哪里?”
利威尔在他身后问。
“总不能把它丢在这儿。”
高中生说,这次他没有回头,“现在是夏天,到晚上也许就腐烂了,别人会把它捡去扔到垃圾桶里。”
利威尔看着他走下坡道,像此前的每一个早晨一样消失在蓝天里。
他重新迈开步子,才意识到自己双脚僵硬冰凉,直到回家也没有缓解。
屋里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即使在盛夏正午也很少被热气侵蚀,利威尔在凉悠悠的阴影下坐了一会儿,开始觉得冷,他去衣橱里找来毯子。
他想对于这件事他已经仁至义尽。
他在雨夜前给那条狗扔了食物,出于一位善良的成年人的责任心,并相信这是他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他没有义务要把一条来路不明的流浪狗领进家门,何况当时它还准备咬断自己喉咙。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比雨后水洼更浅的睡眠里他不断看见树篱里的那双眼睛,然后那双眼睛变成藏在巷尾的狩猎者,破落路灯掉下来,少年从他手里抬起头,脸庞生出一道一道裂痕,最后碎成一堆浅绿色的玻璃残片。
利威尔猛地从床上坐起,背上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