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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钱观潮说完这些话,用力捏着她的手,含笑竖起一指搁在唇上。

那一刻赵令悦身子一抽,悲从中来。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先不要说出去。

就连最后一刻,他也还在帮她打算。

这样一个顶顶好的钱观潮,钱学士,却在势力争斗中枉死于异乡。

他是她的恩师,慈友,故交,他当然受得起她的跪拜。

邵梵曾对她说过,生存是很难的。

赵令悦藏起那枚残留温度的带血竹片,回顾自己亡国后所走的这条路。

她自雪山一别,被迫与亲友分离,在邵梵那里仰人鼻息数月,费尽全力想要渡河却被追回,退而求其次的回宫又半夜遇刺。

邵梵纵然有千错万错,唯有此言为真,令她信服。

生存是真的太难了,难于登天,难于遁地,特别是在这样的乱世里,赵琇还在与赵晟以军队隔岸而敌,水火不容,如今她与父亲赵光夹在中间,已经进退维谷。

如若自己再不成一只鬣狗而只成明佛,迟早也会被世间的杀人之心所吞噬。

尸骨无存。

床影暗斜(五):开战雷雨过后,便是长晴。

赵令悦等人进建昌城的那日已至浴佛之时。

她掀开了车帘,发现一路上,街民空了巷地挤到北开的清明桥上去,要看那河边商户迎佛和抬佛的仪式。

且男女老少人人簪花,自焚三支香熏完自家门前的一里路,致使她鼻尖全是明净丝华的寺庙香气,建昌好似什么也未曾改变。

平民百姓不会识得国亡,只知换了个天子与一些官僚,但他们家长里短的日子还会照常过。

独独深处旋涡的赵令悦此时一身缟素,面容憔悴。

她身上服了缌麻,在车队的最后头,不声不响地拉着一掩布的棺椁。

过去的十七年里,她都可以在这日簪花、戴闹蛾,在家插花挂画、焚香煮茶,持着汤瓶与家中姊妹兄弟一起给佛像洗浴。

行生日宴时,便听着宫里头和宫外头一批批来的人报上生辰礼的名单。

赵琇每次必定会送她一套坠满宝石珍珠的璎珞珠宝项链,一套髹漆的磨合罗古代班芭比娃娃,还有一对盛满酒酿的经瓶就是我们熟知的宋代梅瓶。

梅瓶不是插花的花瓶哦,是装酒的酒瓶。

因为口部细小只可插一梅花,得了个雅称—梅瓶,宋代自己是叫它经瓶的。

,那时官家赵洲所送之物也都颇踩得准她的口味马车一晃就行至了御街,集市的烟火人声渐褪,金红色的宫门在远处若隐若现。

赵令悦自行散掉脑中这些零散的回忆,放下了手中帘布,任凭那马车经过了正宫门,将他们从偏门拉入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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