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我,当大理寺卿时断案不过普普通通,后来在中枢果然亦是平庸得很。
伯鸣与冕儿都说你不通官场人情,这或许没错,可这并不妨碍你洞察秋毫,发现一些他人为浮云遮眼所不见的实情。”
秦佩赧然垂首。
顾秉轻笑:“你大可上表或者去东宫觐见,把你方才那番见解说说,也算给冕儿提个醒。”
天色渐晚,由青碧转为黛蓝,夕照将流云染就彤色,远远有鹧鸪清啼。
二人沉默无言,不知为何,站在先父墓前,秦佩只觉眼前迷雾渐渐散开,心内亦通达起来。
“世伯……”
秦佩向顾秉行子侄礼,“先前我过于患得患失,如今看来到底是执迷了。”
“以环有何感悟?”
秦佩端肃道:“做官做人,为臣为友,求的不过都是一句无愧。”
说完又是片刻沉默,秦佩正暗自反省是否又说错了话,却有人轻轻按住自己的肩头,抬头却是顾秉含笑的眼:“泉下有灵,子阑兄定会告慰。”
第六卷:弯弓饮羽
第58章尊酒相逢留一笑
德泽十九年仲春,大震电,雷击桓表,桓表倾。
时监国太子冕深自引咎,下诏罪己,言“此雷发非时,若上干天咎,则唯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
乃薄税敛,普免天下积欠,并废当年采选,采女尽释归家。
告假十余日,公文堆积如山,秦佩自点卯那日起便日日埋首其中,几近不眠不休。
“秦兄,”
陈忓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外头有个公公要见你。”
秦佩疲惫不堪地抹了把脸,走至外间,竟是轩辕晋身边的怀思。
“秦大人,别来无恙?”
因采女案,林贵妃被迫离宫修佛,雍王府亦是闭门谢客,这个昔日颇有几分跋扈嚣张的公公此刻满面笑容,这些日子怕也吃了不少苦头。
秦佩讶然拱手:“怀思公公好,可是王爷有事找下官?”
怀思笑道:“正是,奴婢是来给大人送帖子的。”
秦佩蹙眉:“帖子?”
“不错,”
怀思从袖中抽出张五色花笺,“夏至将至,王爷欲在曲江池北岸开赏荷诗会,还请大人拨冗赴会。”
部内事务繁多,秦佩难免有些迟疑,可转念一想,轩辕晋方遭变故,倘若自己此时不去,不仅下了他的脸面,更显得为人不义,于是便点头应下。
到了那日,秦佩换了件浅蓝襕衫,更显得妙年洁白,风度翩翩。
赴会的大多是近几年的各科进士,秦佩也识得不少,便与几个翰林院的讨教诗文经典,暖风荷香中倒也惬意。
可看着看着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往常与轩辕晋有些来往的几个世家子今日竟一个未到。
“怎么今日崔子均未到?”
他状若无意地问身旁陈御史,后者前些日子被独孤小姐当街抽了一鞭,如今看来调养的不错,一张俊脸与过往无异,不知是否独孤小姐看他俊俏手下留情。
陈御史苦笑道:“秦兄当真不关心朝政。”
秦佩挑眉,笑道:“先前我休沐十余日,连朔望大朝都未去,早已是乡野村夫,不知今夕何夕了。”
“唉,以环兄有所不知,雍王前些日子上表,说是要废占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