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回中原的?”
周玦追根究底。
“其实去年十月便已经……”
忘尘叟话未说完,周玦便抄起身边竹杖狠狠在他背上一下。
“为何不告诉我?!”
周玦咬牙切齿道。
忘尘叟舒展了下筋骨,无所谓般地答道:“听闻你病了,我本该去探望,但无奈江湖上还有些事情未了,我便先去了趟江南,又去了蜀中,半月前从南诏回来便去寻你,你却去了凉州。”
周玦冷冷道:“千万别说陛下那点小算盘你不知道。”
忘尘叟装傻:“什么算盘?我身为草莽如何知道宫中之事?”
“你!”
周玦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狠狠地瞪着他。
忘尘叟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吧,若是你把我卖了这么一桩事……那我还是知晓的。”
他一提此事,周玦立时理亏,忘尘叟见他脸色阴沉下来,便轻轻扣住他的手。
“若我是你,恐怕也会这般做,我不怪你。”
周玦冷笑:“是啊,秦佩到底还是故人之子,我自然要去救他。
至于你,本就和我一点干系都没有,不过萍水相逢,我托你办了几桩生意,仅此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着可疑的红晕,“至于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他顿住,再说不下去。
忘尘叟抬眼看了看天色:“天色将晚,再不进城恐怕就宵禁了。”
周玦起身,径自就走,忘尘叟看着他萧索背影从陡峭山道穿过,心头一紧便捡起大氅跟了上去。
第20章帝城相对落花风
除夕时周琦与轩辕符进京守岁,忘尘叟推脱有要事处理便告辞了,直到正月初六才回来。
自那日之后,两人并未深谈,仿佛过去的数月什么都未发生过。
就这样拖拖沓沓地到了二月,院中的白梅尽数都开了。
这日周玦好兴致,便让下人在梅林中布了些酒菜,拖着忘尘叟赏花吟诗。
忘尘叟虽然是江湖中人,但到底也出身士族,父亲还当过少傅,文采自然也不差,于是两人对完对子行酒令,行完酒令行牙牌,硬是从晌午坐到黄昏。
两人闹了半天也累了,便都安静下来,清风徐徐,白梅花瓣迎风而落,扬扬洒洒煞是好看。
“改日再种些桃花海棠罢。”
忘尘叟突然道。
周玦拂去身上落花:“你嫌素淡?”
忘尘叟摇头:“我虽常穿白衣,但其实平素最恨白色。”
周玦想起刚得知忘尘叟死讯时的心境,心领神会道:“行,你回头与玉漏说,你喜欢什么便种什么。”
忘尘叟又道:“那江海轩我觉得不错。”
周玦很是大方:“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收拾了,你来就住那里。”
忘尘叟撇了撇嘴角:“听闻你在长安的宅邸比洛京的周府还要大上数倍,紧挨着大明湖。
你若是临湖建个水榭倒也不错。”
周玦终于怒了:“你休要得寸进尺!”
忘尘叟深深看他:“我漂泊半生,是时候安定下来了,可惜……”
他故作深沉,“天下之大,竟找不到立锥之地,实在让人感叹郎心似铁,妾身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