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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处,刘缯帛禁不住汗流浃背,告罪道,“下官当日不知太子殿下与顾相微服,若有唐突之处,还请顾相恕罪。”
顾秉和气道,“你当时说的很对,何罪之有?”
他言辞恳切,刘缯帛这才放下心来,踌躇道,“不知顾相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顾秉深深看他,轻声道,“向正心之事,朝廷也是无奈之举,还请你不要介怀。”
刘繒帛深吸一口气,“持修兄虽一心为国,本心不坏,可到底触犯了律法,最后引咎自尽,也是他自己选的路,怪不得旁人,更怪不得朝廷。”
“那便好。”
顾秉沉吟道,“明日便算正式入仕了,你可拜了谁做恩师?”
想起苏诲曾为自己盘算过要拜在顾秉门下,刘繒帛只觉心如擂鼓,颤声道,“不曾。”
顾秉看他,“我入仕时比你还小上几岁,那时寒门式微,如我那般的乡野稚子,哪个朝中重臣愿意收作门生?时过境迁,承蒙陛下不弃,才有了我顾秉的今日。”
顾秉当年造册时恩师填的是太子,此事众人皆知,他有此感慨倒也不奇怪。
后来一步步从太子舍人到一州刺史,再到大理寺卿,户部尚书,最后官至百年独一人的尚书令太子太傅,其间艰险遭遇难为外人道也。
顾秉迄今任过数任主考,按从前的说法,也算作门生遍天下,可其中无一人为入室弟子,今日顾秉竟然主动开口延揽,让刘繒帛觉得极不真切,恍然若梦。
“怎么,不愿意么?”
刘繒帛回过神来,艰涩道,“为何是我?”
顾秉莞尔一笑,缓缓道,“朝廷目前可缺人才?”
刘繒帛迟疑摇头。
顾秉叹息,“是啊,年年科考录用的官吏多达百人,可最终可用的却并不多。
你可知为何?”
刘缯帛思量道,“士族子弟多尚清谈,通庶务的不多,而这些年寒门子弟也渐渐忘了为民请命的本分,将心思都花在党同伐异上。”
见他想到这一层,顾秉不由得有些惊喜,缓缓道,“不错,是你自己想的么?”
刘缯帛向来坦诚,“是我与我的至交私下闲谈时所议”
“哦?”
见刘缯帛欲言又止,顾秉温和笑道,“士子清议,只要不辱及君上,均是无妨。”
“士族也好,寒门也罢,在圣上眼里均是一样的。
就如同此番,不管向正心抖落出什么,圣上都会隐而不发,因为他不会任凭士族衰微,”
刘缯帛小心翼翼地看顾秉的面色,“帝王心术在于制衡,就算士族被连根拔起,可难保兴起的寒门新贵不成为下一批世家……”
顾秉缓缓道,“你那至交是苏诲罢?”
刘缯帛一惊,连忙起身就要谢罪,又听顾秉道,“这是你的见地还是他的?”
“这些均是下官之见,与他无关,下官狂悖!”
顾秉轻叹一声,将他扶起,“这些话日后便不必再与旁人提了,他身世飘零,看法可能尖刻了些。
不过倒是个难得的通透人,拜在苏景明门下,也算得宜。”
“方才下官口出狂言……”
“我不曾怪罪于你,只是官场险恶,日后还得谨言慎行,再刚直的棱角也还是收敛些好,”
顾秉指指已然空了的茶盏,笑道,“我平素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今日敬了这杯拜师茶,你便算是我的门生了。
明日你上任,我唯有两字相赠,一是勉,二是忠,你可记下了?”
刘缯帛添满茶水,长跪在地,双手奉上茶盏,激荡不已,“学生谨记!”
第33章团聚
刘繒帛心绪难平地回去,还未至巷口,就见苏诲靠在砖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