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得实在是太平静,袁宁听得心里发颤,忍不住问,“你说的那些伤口,难道是……”
“那种事,伤口还能是哪里?”
白镜垂下眸子,声音低下来,“有必要的话,伤口照片也可以公开,只要能扳倒秦非就可以。”
“……”
袁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梗了好半天才痛心道,“你这样……就把自己全搭进去了……”
“没关系,”
白镜慢慢抬起头,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个面具一般的微笑,“我没事,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袁宁看了他好半天,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深深吸了口气,责备似的说道,“你这是……这是何必呢?”
白镜看着左手手指间的戒指,沉默不语。
“我真是……实在是不懂,”
袁宁看得心疼,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出口,“白镜,你到底爱他什么?他几乎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他那么多情人,他……我是说,我实在是搞不明白……”
“韩清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白镜忽然淡淡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爱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人,爱得这么死心塌地。”
“你自己也知道啊……”
白镜笑着摇了摇头,“穆总要是知道你们都这么不看好他,肯定会很郁闷的。”
袁宁知道这人是不想说了,他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愤懑地骂道,“穆枫要是还活着,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白镜看着袁宁半晌,真心实意地眯着眼笑了笑,“袁宁,谢谢你。”
袁宁心里一滞,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心疼地长叹了一声,“你……唉,真是傻透了。”
决定了怎么处理这次的“艳照”
事件,后面的讨论就快了很多,袁宁仍是老大不情愿,反倒是当事人白镜在一旁宽慰了他好半天。
等袁宁走后,白镜在寂静无声的大宅子里静静站了很久,然后走到餐桌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页面缓冲的时间像是刽子手手中的刀斧,等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白镜感到全身像是忽然被人推入了冰窖里,冰冻彻骨,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从胃部猛然袭上来,激得他险些站都站不稳。
他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把那些照片一个个全部看完,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猛地按住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间,把着洗手台不停干呕起来。
那个屈辱的,恶心的,永生难忘的夜晚……
额头冷汗直流,胃部翻江倒海地疼痛,他闭眼都能看到那天晚上秦非恶心的嘴脸,还有自己身上不停添加的伤口,比起身体遭受的痛苦,他只感到心脏痛得像是要撕裂开来,那个曾经把他捧在手心里,心疼到骨子里,爱他宠他恨不得把拥有的全部都拿给他的男人,如今只是忘了,只是因为忘了,就把自己送给这样一个畜生肆意玩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了那样的折磨,再睁眼时只觉得万念俱灰,自己坚持的,留恋的,想补偿的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人不是他,那人只是穆枫,再不是那个让他爱恨纠缠了一辈子的人。
可为什么,明明知道,却终究还是放不下?明明知道早已物是人非,为什么还是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离开那个折磨了他几十年的灵魂。
如果这真的是报应,为什么现在,却还是自己一个人活着,活着怀念那个死了几千几百年的人,连一点念想和痴傻都无法留下?
那人对自己的恨,真的竟强烈到要活活再折磨死他一次,才能彻底结束吗?
“陛下……”
白镜无助地喊着那个早已不存在的人,伪装太久的面具像是突然承受不住了似的,渐渐撕裂开来,“陛下,风,漠风……”
眼前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脑子昏沉得再也无法思考,他感到身体不正常地忽冷忽热,最后无力地跌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不想挣扎,也无法挣扎,他任自己胡乱躺着,最后一点点蜷起颤抖的身子,慢慢抱住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