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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确定她真的毫发无伤,只是额头肿了个包,并不是那么严重,白惜言才慢慢平静下来,精神一放松,连躯壳都疲惫不堪。
他从后备厢里找出烟和打火机,靠着路边随意坐下来。
天边夕阳如火,倦鸟成群的归巢,山间潺潺的流水声夹杂细琐的虫鸣,浓绿流淌的树海镀了层瑰丽暧昧的油彩。
只是这景色再美,他也无法感受到它的温柔秀丽,只觉得眼前这残阳如血,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恶意。
苗桐在他身边抱着膝盖坐着,身后不停有车呼啸而过,淡紫色的烟色里日头下沉,天边的云是层层叠叠无比瑰丽的淡紫色,而后一点点地被愈来愈深的蓝色吞没。
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光线弱到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
最后是白惜言先开口:“我们之间毕竟是差距太大了,在某种意义上我几乎能算得上是你的养父。
从一开始你就把我摆在神位上,远远地把我看得又光辉又伟大,心里充满了感恩和崇拜,即使后来我们相爱了,我也无法从那个神坛上走下来……所以你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小心翼翼配合我的心情,可没有哪对普通恋人是这样相处的。
即使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也不会提出分手的,这种只能由其中一方来喊停,另一方只能配合的恋爱,算什么?你终究没办法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恋人,这让我有时候会怀疑,你对我是爱多一点儿,还是感恩多一点儿?”
他的声音不沉重,却是二人都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夜色里白惜言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他笑了,“小桐,对我坦诚些吧,你有生气不满的权利,也有喊停的权利,恋人之间是公平的,否则就不是恋人。”
苗桐抓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烟,半响才赞够力气:“我没办法把你当做普通恋人。”
白惜言听了也只是“呵”
地笑了一下,也吸了口烟,安静地听她说。
“你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怎么能普通得起来?我最怕的就是让你失望,让你不高兴,所以我竭尽全力只想成为你最喜欢的那类人。
你要我宽容,我便学着宽容,你不喜欢哪里我都改,只要你能一直喜欢我。
可我怕有一天你被抢走,因为你已经觉得我不宽容,面目可憎……”
苗桐把脸埋在膝盖里,“从很久之前我就要苦苦压抑对你的暗恋,知道谢翎给你安排了女人就着魔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你的床,满脑子都想着你的我……你怎么能怀疑?……你说的没错,能喊停的人只有你,因为我早就停不下来了。”
为什么会说出“面目可憎”
那样的话,他也不知道,人在愤怒时真的会说出违心的话。
白惜言再也无法思考如何让苗桐敞开心扉这件事,他被这告白弄得心脏狂跳,被热烈地爱着的感觉强烈到要让他得心脏病了。
“是我错了,我不需要你大方宽容,要让我高兴的话,不用改变什么,只要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耍赖也好,胡闹也好,只要你真正的开心就好了。”
苗桐叹口气:“我尽量,只怕会让你失望。”
“……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猜测彼此的心意了,我不会对你失望了,也不会喊停了。”
白惜言吸了一大口气,“小桐,你还愿意把名字迁进白家的户口本吗?”
苗桐没听明白,一辆车驶过来车灯雪白地打在白惜言的脸上,不过是瞬间便陷入黑暗,不过她已经看清了他敛着长睫毛无比认真又忧郁的笑容。
“小桐,成为白家老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