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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中了老尼下怀,再把观保的生辰八字拿来一算,真是上好一对夫妻,夫贵妻荣白头到老的。
刘大奶奶兴兴头头说定了亲事,回去和刘大爷一说,刘大爷心细,刘家娶个媳妇,总也要有娘家来往的,邱家那边,总是燕娥的亲身父亲,郑重其事和老尼商量了,来到南京,备了礼物来邱家求亲。
刘如蕴听完,不由叹息:“亏的有师傅相救,不然燕娥她。”
丫鬟进来掌上灯,刘大奶奶说了这半日,口都干的似火发,正在喝茶,听到刘如蕴这样说,连连点头道:“就是如此,燕娥虽然不愿去认他们,但师傅说了,修行之人怎能不孝,当日回到南京,也就是去邱家见了父母,自己奉了师傅住在城外报恩寺。”
刘如蕴见刘大奶奶喝完三杯茶,才疑惑问道:“邱奶奶现在这样做派,大嫂难道?”
刘大奶奶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不过是从邱家出嫁,完了那些俗事罢了,等他们完了婚,回了华亭,出嫁的姑娘泼出的水,邱家还能放什么屁?”
刘如蕴一笑,刘大奶奶似才想起一样看向她:“小姑,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这些事情平日是不理的,今日怎么?”
见刘如蕴低头只是笑,刘大奶奶已想到答案,拍一拍她的手背叹道:“你对观保的心我是知道的,可恼我和你大哥不过不在家一年,那几个就在背后这样编排你,连观保都听进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可有半点骨肉之情,小姑你放心,等这里事情了了,回了华亭,我好好教训他们。”
刘大奶奶这番话说的刘如蕴心里暖和极了,想起燕娥的遭遇,她一个好好的女子,又没犯什么错,就算有什么错,失了娘的孩子多得些疼惜也是该的,竟受这样的磨折,心里对燕娥虽没见过面,那些怜惜之情却是越发涌上来了。
从她身上又想到自己,素日常以为自己是何等委屈,今日看来,若不是爹疼娘爱,哥亲嫂好,怎能活的这样自在?忙笑着对刘大奶奶道:“大嫂,那些闲话理它做甚,日子久了,观保就自然明白了,大嫂要真去教训了他们,只怕更做实了。”
刘大奶奶点头道:“小姑,说句不怕你着恼的话,你在闺中做姑娘时候,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公婆是寻了又寻,才寻的潘家,谁知还是闹出这事,你大哥虽说不忍心说你,只是夫妻相处,总也要有些忍让,今日听你说出这话,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刘如蕴细细听了,摇头道:“大嫂,我并不是为了配不得个好的才这样的,只是常想,世间男女都是一般的,为什么只有男子家在天地傲游,女子就要守在闺中,安分守己?”
这话刘大奶奶还是头一遭听见,不由坐直身子,等着刘如蕴接着说。
又听刘如蕴道:“大嫂,我也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凭什么男子家三妻四妾,做女子的就要忍气吞声,以示大度?大嫂性子刚烈,不让大哥纳妾,外面却也落下不贤之名。”
第25章
刘大奶奶听了这话,用手揉了揉额头,张开嘴刚要说句,祖辈不都这样过来的,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叹息一声,手上有温热的触感,刘如蕴的手又覆到她手上,刘大奶奶不由一笑:“为子嗣,为旁的,说白了都不过是男子的借口,不过一点滥情而已。”
说着话锋一转:“小姑,有时我真羡慕你,自在随心,我。”
话没说完,轻轻叹息一声,刘如蕴见方才大嫂脸上的笑分明有一丝凄然,心头也有所感,做女儿时候还能自在些,做了旁人的妻子,做人媳妇者,总比不得做人的女儿,公婆再疼爱,妯娌再和睦,终究有了心事,比不得旁的,再做了旁人的婆婆,到时自己的媳妇不也要教她贤惠,教她忍着酸,多添几个妹妹,好为自家多添些枝叶,祖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却不知这句话里,含了多少辛酸?
“你们两个,也不知说什么说的那么热络,这都快三更天了,还不歇着吗?”
帘子一挑,刘大爷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进来,他走近时候,刘如蕴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酒味。
刘大奶奶已经站了起来,替他宽着外面的袍子,嘴里念叨着:“陪客也不是这样不要命的喝酒?等醉了,又要我服侍不成?”
嘴里虽在念叨,跟手已经拿了丫鬟递上来的浓茶吹了吹,温热适中了才放于已经坐下的刘大爷手中,自己跟着坐下。
刘如蕴方才已经站起重又行礼才坐到了刘大奶奶的旁边,刘大奶奶坐下之后往外看了看,不见观保,嘴里又继续念叨:“这个观保,年纪越大越不懂事,姑姑面前也不来一下?”
刘大爷不过喝茶听着妻子的念叨,听了这句,手微滞一滞,对刘大奶奶道:“观保今天的好日子,也多用了几杯我让他别来立规矩了,面红耳赤的,又要受你的教导。”
刘大奶奶斜斜的看刘大爷一眼,嘴里轻叱:“去,就你护着他,显得我这个当娘的不用心。”
刘大爷呵呵一笑,刘如蕴的眼帘往下垂了垂,刘大奶奶的手已经握住她的:“好了,方才你哥哥也说了,都三更天了,就歇着吧。”
说着就往外叫丫鬟:“姑娘的房可安排好了?”
一个丫鬟早就垂手侍立:“奶奶,朱嫂子早就依了奶奶的吩咐,床帐都预备好了。”
刘大奶奶点头,起身携了刘如蕴的手来到房里,刘如蕴一瞧,那房里布置的和自己在刘家时的闺房是一样的,床边也有个垂髫丫鬟坐着打盹,不过不是珠儿,而是小婉。
不由会心一笑,刘大奶奶和刘如蕴又说了几句,也下去安置了,小婉是她一进来时就醒了的,等刘大奶奶一走,丫鬟把热水热茶送上,她急忙跟手上来伺候刘如蕴梳洗。
刘如蕴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排十根的茉莉花棒,拈起一根瞧瞧,果然是上好的茉莉花粉,放下再瞧,花棒旁放了一个景泰蓝的小盒,拿起小盒打开,一盒上好的桃花胭脂,闻一闻,味道还是和当年在家时自己亲手做的一样,不由放下这东西轻声叹气。
小婉是方才在房里时就瞧过这些东西的了,见东西如此精巧,还在肚里说这刘家果然豪富,连脂粉都和别人家的不一样,谁知却听见刘如蕴叹气,歪着脑袋想了半日才道:“奶奶,这刘家也真奇怪,一个寡妇房里怎么会放脂粉?”
刘如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刚笑出声就板了脸:“好了,这是刘家的客房,有这些也常事,快收拾睡觉,这都快四更天了。”
小婉听了,忙去铺床伺候刘如蕴歇息。
这床和刘如蕴在刘家时候的床是一样的,依旧是一张小小填漆床,因是夏天,上面铺了湘妃竹的席子,垂了藕荷色的纱帐,枕头也是竹枕,床的对面开了窗,方熏过艾草的房内连蚊子都没有的。
本应十分好睡,小婉的鼾声都已响起很久,刘如蕴却还在枕上翻转,爹娘待自己,哥嫂对自己,若不是这般的好,自己怎能似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