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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瞧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玫,缓缓地道:“比如,虽则书上都说过,女子不该嫉妒,做正室的,该照顾妾们,视异出子女为亲生。
做妾的,该视主母为母,恭敬侍奉,不得有一丝别的念头,妾室所生子女,该孝敬嫡母。
可是书上是这么说的,但说到人情,人情之中又有几个女子能真的做到不妒不怨不恨?”
说着周先生闭一下眼,这么多年在富贵人家坐馆,能不沾分毫得到好名声,周先生的见识自然不是那种迂腐书生可比。
可是有
些事有些话,周先生只能深深地埋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周先生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邱玉兰道:“姑娘,世间人情,本就各种各样千差万别,我所能教你的,只能是待人的礼仪,所能全盘告诉你的,不过是分辨人心的好坏,至于别的,姑娘在这世上,总是要自己摸索的。
至于求得一人心这种事情,姑娘,你绝不是第一个问我的,但之前问我的人,大都失望。”
求得一人心?这话如同敲开了邱玉兰的眼一样,她的眼开始重新闪亮,似乎是说给自己听:“那么,怎么才能得到一人心呢?”
周先生这次是真的笑了:“姑娘,我也不知道,你该知道我是个寡妇,刚过二十就失了夫君,我夫君还活着时候我们也很恩爱,可是我不知道等有一日红颜老去,他会不会也去觅得另一红|袖?”
毕竟,就算是家规森严不许纳妾的周家,也曾有过为丫鬟闹的不可开交的子弟。
说着周先生看向小玫:“起来吧,你既是姑娘的伴读,也该学礼知礼才是,而不是说那些村话。”
小玫额头上汗珠沁出,看一眼邱玉兰这才站起身,恭敬立在邱玉兰身后。
邱玉兰见周先生不肯再讲下去,不由喊出声:“先生,您并没讲完。”
周先生轻轻一笑:“因为,我也不知道。”
邱玉兰不由咬住唇,接着摇一下头:“可是您方才说过,在学生之前,也有人问过您,您说,她们大都失望,这又是为什么?”
周先生坐于位上才道:“因为她们认为,她们的才情相貌家世,足以让男子倾心不往别人身上瞧。
可是才情相貌家世,只能让她们做稳正室的位子,别的,还要看人心。
而女子一旦动情,这颗心就难以,难以,难以,”
周先生连讲三个难以还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动情?虽则年已十三,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时候。
可邱玉兰除了想努力嫁的好一点,至于嫁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他可值得自己为他动情,邱玉兰并没想过,若昨日小玫没有说这样的话,那在邱玉兰看来,不妒不恨,做一个端庄慈爱的正室就是自己的一切。
今日对周先生的冲口问出,不过是心中有不明白的事,毕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
可是此时邱玉兰觉得,动情两字才是周先生的所说的关键,眼不由有些痴了:“如先生所说,不动情就能冷静,就能努力让丈夫只记得自己?”
周先生面上的皱纹似乎都在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傻孩子,你还真是孩子,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动情?情之一事,奇妙至极,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因何而去。
全从你心
中来,你怎么知道肯定不会?况且做一个无情之人也不好。”
周先生唇边的笑很温柔,温柔的像二八年华的少女,情之一事,只有尝到情滋味的人才会明白。
那时,什么荣华富贵温柔和顺,统统都会被忘到天边。
周先生收起唇边的笑容看向面前的邱玉兰:“很多时候,所教你的,不过是让你们,动情只能对一人,一生也只此一次。
那就是你们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