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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年少时是不信命的,但后来我娘早逝,他便信了几分,自得知这卦象后,便想方设法,想帮助我渡过命劫。
邪门歪道做了不少,正经的准备更是不要命地堆积。
几年前,他来不及等洛林长大,就想让我去用他的炉鼎,便是所谓的“法子”
之一。
再没有什么比提升自身的武力,来得更安全了。
但我太拧,白明玄又太决绝,我至今依然认为,白明玄的死,就是因为那一日,我爹让我进了他的房间。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该心中有愧。
但许是我太过没心没肺,他的死亡只叫我叹惋,到底没留下多少痕迹。
我爹后来又娶了司徒宣,见我对炉鼎并无兴趣,又遍寻暗器名药,重要的一个个塞在我身上,不重要的便堆积在密室里,待我去取。
但大多都被我挥霍掉了,显形的粉、隐秘的刀、密布的针,都“恰到好处”
地用在了苍牧和苏风溪身上。
唯一落下的,竟是当年白明玄为我留下的东西——也是它藏得太深,轻易不会被人发觉。
我积攒了一些力气,伸手探入亵裤之内,抬起了孽根,指腹挤压着两边的囊袋,过了良久,才摸到一丝极细的线。
我的手指捻着线,细细摩挲着,卷起了一层薄薄的皮,抽出了一个极薄的纸袋,取出左边的,又如法炮制地取出了右边的,又将做掩饰的皮用仅剩的魔功碾压成灰。
左边的纸袋里是致命的毒药,右边的纸袋里是万能的解药,两者兑在一起,便是上好的假死药。
我自是留了后手,能够通过其他途径离开这里当然最好,但如若一直无法离开,假死许是最好的选择。
许有人恨极了我,要将我挫骨扬灰,但苍牧但凡对我有一丝情谊,便不会叫人这么去做。
假死这条路,变数和风险太多,自然是下下策,但到底是一条生路。
我将两个纸包随意收入袖中,平躺在床上,才意识到,我竟然没有想过苏风溪会来救我的可能。
原来我已对他不再抱有丝毫期待,早默认了他会带司徒宣趁乱离开。
倒是洛林,苍牧说他是正道子弟,但他自婴儿起便养在魔教,相比是身世有些纠葛,再加上之前我忽略了他,他便到了正道。
但他性格与其说是聪慧,倒不如说是诡谲,正道即便容得下他,他也容不下正道。
我略略放下了心,便合了眼,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
醒来时,魔功不见丝毫的恢复,身体比普通人尚有不如,许是苍牧来过,见我用了魔功,用了什么秘法,封了我的功力。
他封功力便罢了,又将我的被子换成了软绵绵的,难怪这一觉睡得如此沉。
我动了动久违软弱的手脚,挣扎着下了床,推开门,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守卫。
他们拔出了手中的剑,充作威胁,个个都想斩杀了我,但偏生要碍于命令,动不了我。
他们的眼神格外有趣,我便敞开着门,挪到了桌边,扶着桌子,缓缓地坐了下去。
桌上的茶壶犹带着温度,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只闻味道,就知道是我惯常喝的。
这又算什么呢?在解了命蛊,重伤我、囚禁我、逼迫我后,再锦衣玉食地供养于我?像话本中的金屋藏娇,但他这么做,并非出于爱意,而是叫自己心里好受些,不至于那么难过。
苍牧跟了我十余年,魔教的肆意妄为半点没有学到,骨子里还是正道的老一套。
太过正直,也太容易重情,因为些许情爱,就会让心里难过得不成模样。
像我娘,对我爹,便是深情款款,因爱生生意难平。
我希望能够寻到一个如我娘待我爹那般的知心人,但我不想变成被感情牵扯行动的人。
我看着杯中微微颤动的茶水,嘲笑自己有一日竟然也握不住杯,低头将这杯茶一饮而尽。
假死也要一点点来,不妨先日渐消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