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啊……”
他将最后一个字拖延得极长,眉眼间俱是欢快的味道,“你爹他亦爱你。”
我想问白明玄,他既然深爱着我爹,又为何屡次撩拨于我,又说出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语。
但话语却不必问出口,毕竟他和我爹的心思,我不知。
而我亦有预感,倘若我知晓一切,过得也未必比此刻轻松。
我松开了握住他下巴的手,一时之间,有些颓然。
我见那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寥寥二十余载,心境竟像个垂暮老人般。
“孟昀死的那一年,我和你一般年纪,”
白明玄拿帕子擦了擦下巴,又一根根地擦弄着指尖,“你爹叫我滚出去,我便孤身一人站在这处,看着夕阳。”
“你那时在想什么,白明玄?”
我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便直白问了出来。
“想你爹何时会叫我回去,”
他将帕子折叠好,放入了袖中,神色淡淡,“你嗷嗷待哺,身子弱得很,要医治,魔教上下事务繁杂,我插手了数年,骤然停下会出乱子,武林正道虎视眈眈,没有炉鼎,便练不成功。”
我心底一片冰凉:“你早早做了布置,知晓我爹必定会叫你回去。”
“我不知晓,”
白明玄的回答倒是与我预料中大不相同,他回了这四个字,想了想,嘴角便扬起了一抹笑,“荣华富贵,偌大魔教,你爹俱能舍得,唯独你,我不知晓,他能不能舍得。”
白明玄既然留在了魔教,我爹便是舍不得了。
我倒未曾料想过,许久之前,我便是他手中的棋子。
“你娘身子不好,生你便损了根基,纵使我出手救她,她亦活不了多久。”
白明玄顿了顿,便又补了这一句。
我觉得可笑,反驳道:“你袖手旁观,我爹如何不恨你。”
“不过是早恨和晚恨的区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更何况,他的视线许久不曾在我身上了。”
白明玄移动了轮椅,开始一点点,向门内移动。
“爱也好,恨也罢,他既然招惹了我,又如何能独自去过快活日子。”
我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轮椅,倒不是出于怜悯和爱意,只是在那一刹那,想如此去做,便做了。
我推着他,缓步走在魔教内,他忽地叫我停下,我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