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牧重新回到了魔教,听说,魔教教主要取他的心头蛊,去救皇甫庆的性命,这个死法,倒称得上合心意了。
苍牧吃得好,睡得亦香甜,有时捂住胸口,脸上竟带着笑。
无论当年出于什么目的,那孩子都算救了他一条性命,如今将这条命还他,也算有始有终。
但洛林却不愿,竟尾随在皇甫玄的身后,一刀捅进了皇甫玄的后背,又为皇甫玄的掌风所伤,摔倒在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苍牧盯着洛林去看,很快又移开了眼,他终究无法看着此人去死,更何况他答应过苍穹,会保住洛林的命。
便以自愿奉献蛊虫为借口,下跪去求那皇甫玄网开一面。
皇甫玄不知为何,竟也同意了,明明强硬取虫亦可行,却叫苍牧心甘情愿,亲自去送。
苍牧急匆匆地赶向水池,路上亦与白明玄擦肩而过,来不及说话,苍牧只知晓一路向前而行,跳入水池之中,将人接过压在水池边缘。
一把短刀,划破胸口,取己命蛊,为他续命。
鲜血带走了前半生所有的浊气与不甘,留下的竟都是些快活的回忆。
仿佛又回到那一年,阳光灼灼,皇甫庆笑吟吟地问:“苍牧,你喜欢我么?”
苍牧扔了手中短刀,头磕在冰冷的地上,撞进了他心悦之人的怀中。
他喜欢他,他心悦于他,但许久之前,他便知晓,他是得不到回应的。
情爱之事,无关先后,执着亦枉然。
18.
苍牧还是没有死。
仿佛是一个魔咒,纵然他想死,亦无从死,便叫他无从安宁,一直记着念着想着那皇甫庆。
听闻苏风溪死了,又听闻皇甫庆病了,牢门终被打开,白明玄摇着轮椅而入,只道:“庆儿重病,你出去照顾他吧。”
“他重病,又与我何干,自有丫鬟下人照看着。”
“许是最后一次了呢?”
苍牧与白明玄目光相对,便从那人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身的狼狈——拘泥情爱,失去所有的原则,再做不到行事如风、逍遥快活。
白明玄扭转了轮椅,便向前走,过了许久,苍牧站了起来。
皇甫庆瘦得厉害,皮几乎包裹着骨头了。
这是他第二次见皇甫庆如此病重,但这次又与上次大不相同,上次他眼中有光,那光是带着求生的欲望的,而这一次,皇甫庆的眼里俱是死寂,像是真的不想活了。
过往说不出的话,竟都能说得出了。
——我也很担心你。
——因为你在这里,我便来陪你了。
有些话,再不说出来,便晚了。
之前的岁月苍牧从不说,便是知晓说也无用,何必扰人心弦,让人徒生烦恼。
皇甫庆竟也变得温和了多,他头发花白、面容苍老,再也没有曾经俊美的模样,但苍牧看着这样的皇甫庆,竟也是喜欢的。
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打着趣儿,只是不知哪一句话,便刺得心头发疼。
皇甫庆的身体每况愈下,连眼睛也在一日彻底瞎了。
纵然如此,每过一日,苍牧便觉得自己更陷入了一分,他爱他苍老的容颜,他爱他颓丧的话语,他爱他失明的眼眸,他爱他所有的不好,像爱他所有的好。
但平静的时日终究过得太过短暂,风波后皇甫庆记起来了最初的遗忘,他只问他为何从不告知他一切,苍牧便盯着皇甫庆失明的眼眸,露出了饱含苦痛的笑。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每一日的相处,苦痛交缠却又如刀尖舔蜜,愈发沉迷愈发毒深,连抱着他为他取暖,都能生出许多妄念。
终于说开了当年事,回头一看,竟许多遗憾。
云雨交缠,苍牧只握着皇甫庆的手,沉声道一遍又一遍。
“我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