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很累,但是又不想睡觉,没注意自己买的是什么票,这辆长到畸形的车子会将我带到哪里去。
有时候会很矫情地就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说不出的孤独,孤独到连痛苦的感觉都没有。
我想试着缩起来,椅子却不够宽。
我迷迷糊糊地记得那一年四周也是这么安静,我在纽约的街头上走来走去。
圣诞节的霓虹很热闹,人群在狂欢,穿着圣诞装备,手里挥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荧光棒笑笑闹闹。
我觉得无措,人太多了,多到我都觉得呆在这群快乐的人中央是对他们的亵渎。
因为我一点都不快乐。
我走到黑暗的巷子边,蹲在那边听着商店里传来的圣诞主题曲。
脚很冷,我是赤脚穿着一双拖鞋出来的。
胃很痛,我足足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
我现在还在想,如果当时安扬别那么快将我赶出来,能让我吃点东西,我是不是就有体力跑快一点。
当我毫无防备被巷子里的某个陌生黑人硬生生地拖进去时,我是不是能挣扎得再厉害一点。
我连那个犯罪者的脸都看不到,只觉得很恶心,恶心到我想吐。
垃圾的味道,畜生的味道,呕吐的味道……我喊安扬的声音都被用力按回去。
耳边还有圣诞歌的美好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天堂就在隔壁,充满了世间的温暖。
事情发生后我已经丧失了所有思想,我满脑子就只有要回去,我想看到安扬,我想要看到他,很想很想。
死抓着肮脏的大衣,跌跌撞撞回到他的房子。
就算他将我赶走了我还是会回去,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脚就自动往有安扬的地方走。
推开屋子的外门,看到屋子灯火通明。
一棵灯光花色璀璨的圣诞树立在院子里,顶端的黄色星星如同指引迷途的人找到心里的圣地。
我走到圣诞树下,刚好可以看到屋子的落地窗户关得死紧,食物丰盛的餐桌一片狼藉,安扬笑嘻嘻地将那个美丽的女人压在桌子上,他们互相嬉戏,耳鬓低语。
没有暴力,没有黑暗,没有肮脏,没有虐待,没有地狱。
我累到很茫然,靠着门口的圣诞树,眼泪就出来了。
玻璃是隔音的,我看着他们一起做爱,看着安扬享受的脸孔与温柔的肢体语言,他们是如此默契美丽。
我回来了!
我试着开口,却失去了声音。
蹲在他家门口,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我都不知道自己回来干嘛。
安扬不知道,其实我回去过,只要他抬抬头,就能看到我。
安扬也不知道离开他的我,差点就冻死在他家门口,更不知道我是付出什么代价才将安扬这个名字,血淋淋地从自己的人生拆筋剥骨地分离出去。
我想爱一个人怎么那么难呢,你宠着他的一切却像是要杀死自己。
可不爱了,又疼到你无地自处。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的,坏的都忘记,只记得好的。
记得那些破碎的,暖色调,有人保护你的记忆。
所以我得了一种收集过往回忆的病,不断地将大学时期的安扬拿出来看,不断地回到妈妈维护我的那个时候。
我想我是病入膏肓了,我一边睁着眼睛看着盖在头上的报纸,一边傻兮兮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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