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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上并无不悦之色,芄贵妃继续道:“臣妾不想因此伤了贤妃姐姐与淑妃妹妹间的和气,遂命刑名太监杖责六十,想问出他背后的主使。
不料这疱人受不住刑……”
皇帝挥手,“如此便罢了。”
“那淑妃妹妹宫里关着的宫人……”
“这帮没用的奴才,既然这么多人都伺候不好朕的妃子,要他们何用?统统打杀!”
芄贵妃垂睫,婉然而立,并不多言。
江睢见机无声地从殿内退出,衔命而去。
这一日,在紫禁城内,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戮,掀起的腥风血雨,令禁宫内外闻之色变。
也为后日,埋下了祸根。
☆、第一章一盏清凉(1)
夜色悄然退去,天蒙蒙亮的时候,松江府渐渐从夜晚的沉睡中醒来。
华亭县郡城以西,谷阳桥上贩夫走卒来来往往,农人挑在担子两头竹笼里的鸡鸭咕咕嘎嘎地叫着,扑棱棱振翅挣扎;菜农推着一只轮子的鸡公车(独轮车),上头堆着才从地里摘下来,仍带着露珠的新鲜瓜果蔬菜,自淡薄如烟的晨雾中,叽嘎叽嘎地慢悠悠行来……
桥下城河清澈,缓缓向东流去。
河上有打渔人家的小船,已升起了袅袅炊烟。
谷阳桥以东,有条清亮亮的笏溪,一侧是景家堰,一侧是大片、大片的滩涂。
曾任江西南安知府的草书大家东海翁张弼张老大人,告老还乡后,便居住在景家堰张家的宅子庆云山庄内。
张老大人为官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归老时,仅带了一块从南安府花钱买的大石头回来,便立在庆云山庄的大天井里。
老大人闲来无事,惟爱钻研书法,并不爱走动。
然而老先生的一手草书写得是跌宕怪伟,引得不少文人学子以及好字之人前来求字,甚至长跪在庆云山庄门前,只为向他老人家讨教一二的。
老先生不得以,最后收了几弟子,进行指点教导。
是以每日清晨,总能看见几个年轻书生,道袍广袖,头戴唐巾,脚踩丹舄,轻摇折扇,身后跟着书童,悠然从谷阳桥上经过。
离庆云山庄不远,有处两进三院硬山顶的宅子,面阔五间,以连廊相接,与左右邻舍相毗的院墙内种着几株高大挺拔的枇杷树,浓密的绿叶间已结了不少淡金色龙眼大小的枇杷果,很是诱人垂涎。
前院里一对老夫妻正将各种物事一一放到独轮鸡公车上,准备出门,忽然一个梳着丱发,身穿水绿色素紬窄袖褙子,下着一条素白色马面裙,十二三岁年纪的女孩儿自中庭跑了出来。
推着独轮车的老丈赶紧停下脚步,“小姐,莫奔。
可是太太有什么事吩咐老奴的?”
那女孩子跑进前院,停下来,歇了口气,这才道:“汤伯,我同你一道去。”
老丈一愣,他身旁的老妇连连摆手,“珍姐儿,这如何使得?使不得!
使不得!
怎能叫小姐去抛头露面……”
小女孩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来,“汤妈妈且放宽心,我已经禀过母亲。
如今母亲病重,无法下厨,你又要留在家中照顾母亲,汤伯一个人,如何照应得过来茶水摊?”
这小女孩正是这家寡居的女主人曹氏的独女,姓余,名亦珍,乳名珍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