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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妈妈叹了一口气,“夫人说得对。”
下午收了茶摊,亦珍回到家中,母女两人都未提起官媒上门的事,一切如常,时光如水。
到得八月初九这日,贡院门前早早聚集了前来应试的考生,等到了吉时,外帘官点燃炮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之后,这才点名入场。
一众前来应考的学生携带一应考试所需衣物笔墨吃食在考篮中,待按事前编好的号数点名搜身后,才依次入得贡院,进到自己的号房之中。
奉墨拎着考篮,随着方稚桐来到贡院门前,等叫到少爷的考号,他小心地将考篮递到方稚桐手中,随后退到一旁,对他说:“少爷加油,小的在外头等您考好了出来。”
方稚桐接过考篮,任贡院门口的外帘官仔细翻检了他带的物品,这才被放行入场。
霍昭在他前头五号,特特在一条号筒的夹道上等他,给彼此打气。
“临来前,先生叫下人带了信来,叮嘱我只消发挥稳定,考出平时的水平即可。
为兄与方贤弟共勉之。”
方稚桐揖手,“与霍兄共勉,望霍兄考场顺利。”
“彼此彼此。”
他二人一前一后往自己的号房而去,一旁一个考生埋头从两人身边走过,行色匆匆间撞了两人一下,也未停下来致歉,只管在嘴里嘟嘟囔囔:“真真晦气!
竟将本公子分到臭号去!
定是有人嫉妒本少爷,从中作梗!”
这臭号乃是一条号筒到底,紧挨着腾出来做茅厕用房间的号舍,因奇臭难当,最不得考生待见。
方稚桐与霍昭对视一眼,两人认出那考生正是朔望诗会上,诗作获得一等奖励的书生。
此时还未正式开考,已满腹怨气,两人不禁摇了摇头。
待所有考生进场完毕,外帘官又放了一挂鞭炮表示封门的时候到了。
此时考生悉数归号,贡院的大门缓缓合拢,号官封号锁门,今科秋试正式开考。
方稚桐坐在自己的号舍内,等考官将印制好的考题发到手中,轻轻解开考卷上头的红绳,摊开考卷,只见其上要求试《四书》义《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孟子曰:欲贵者人以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已耳弗思耳》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又以《诗》、《易》、《书》、《春秋》、《礼记》择一经作为本经,做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
(注:试题均引自万历七年已卯科河南乡试的题目)
方稚桐见这些题目,先生东海翁皆嘱他们在家中做过,心下大安,取了笔墨,稍作思索,便提笔答题。
待第一场考完了出来,与霍昭在门口遇见,只见彼此脸上都生出青髭来,眼下都有一层青痕。
到底已经入秋,一场连考三天,食宿答题都在小小一间号舍之内,远不如家中适意,兼之吃用皆是冷的,身体稍差些恐怕要抵受不住。
“未知查兄与谢贤弟考得如何了?”
霍昭喃喃低语。
说话间,就见谢家的马车趋到贡院门前,谢家的下人一左一右扶着从贡院中出来的谢停云,另有小厮将带风帽的斗篷披在他身上,将他护得密不透风地送上自家马车。
霍昭与方稚桐见了,俱是默然。
谢老夫人一片拳拳爱孙之心,真是叫人唏嘘。
可是这好好的一个人,总叫谢老夫人跟个闺女似的养着,好人也要圏出病来。
然则这话如何是他们这外姓晚辈能说的?只好寻思着,等三场秋试过了,寻机带谢停云一道出门踏秋去。
方稚桐与霍昭在贡院门口别过,各自上了自家来接的马车。
方稚桐到了车上,奉墨也抖出件斗篷来,“少爷赶紧先闭上眼睛歇一歇罢,等到了家门口小的再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