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谢恩后,又向元华作一礼,而后才按礼留了羡之于元华身侧,抽身归自己的末等席。
赵祚领着仍有些红眼的元裹来时,正逢谢无陵归席,二人打了照面,谢无陵抬首抿唇笑来:“姑臧主,长乐公主。”
长乐心下没了应承的兴致,更未在意眼前的是何人,只颔首示礼,便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反是赵祚在后,应了声,脚步也慢了下来,抬手扯了谢无陵的衣袍,止了他的步子,叮嘱道:“今夜我来伐檀寻你,西北不太平了。”
“好。”
谢无陵负了手,衣袍从赵祚手中拂过,脱离了出来。
赵祚以为谢无陵是早得了消息,这才如此气定神闲,殊不知想来是谢无陵没安好心,目光顾向了衣袍之间,眼里似绻了春色。
只是赵祚不曾看见。
羡之坐在元华身侧,心下却不安稳,他毕竟是第一见这般大场面,还是让他做主角。
他端坐在那座上,连大气都不敢出,背挺得酸极了,他咬着牙坚持着,逢人唤他,他便举杯,连要回的吉祥话,都在舌头打了几个搅。
这番尴尬最终是在羡之看到了赵祚缓步走来,才结束的。
他提在心口的那个魂,才在那一刻,被解了束缚。
这一松绑,他就有点飘,刚想就跳下座,冲到他父亲怀里了,就叫元华伸出的一只手拦了,他侧目见元华口型似在说:“规矩。”
羡之瘪瘪嘴还是忍了下来,看着赵祚走近问礼。
赵祚自然也不敢在人前多逾矩,只是对着羡之颔首,要他莫捣乱,这才回了自己的席位落座。
赵祚回到座上,目光却莫名地追着不远处的谢无陵去,看他八面玲珑游走在朝臣逢迎处,想起了珍妃对自己的叮嘱。
宴上的笙歌燕舞赵祚都没了心思去看,只记得那句“下放,就是折骨,你本是泥中物,无谓折;至于谢小先生,他不一样……你当好生待。”
赵祚被这话搅得在阶下席间不得兴致,其子在阶上席间也不得尽欢。
他如坐针毡,只盼着这宴早些结束了去。
然这宴还是捱到了月上山檐,惠帝才离宴。
惠帝前脚刚走,羡之后脚喘了口大气,两三步来到赵祚身边,和赵祚共离重阙。
车缓行于街道,羡之靠在车里昏昏欲睡,脑袋似鸡啄米般点了又点,赵祚抬了手,将他揽进怀里,想让他安生睡。
羡之突然叫赵祚一揽,浑身打了个激灵,睡意都去了一半,眼睛睁大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祚。
赵祚手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不睡了?”
“要睡。”
羡之闭了眼立马接道,又糯糯地撒娇,“爹爹,羡之想你。”
“嗯。”
赵祚拍羡之的手慢了半拍,心头生了软意。
羡之趁机打听道:“爹爹以后都会在羡之身边是吗?羡之会更厉害,留住爹爹的。”
“好。”
赵祚投向窝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的眼神里,叫慈爱占满了去,“今日你皇爷爷问了你什么?”
“嗯……问了羡之为何读经卷。”
“你如何答?”
“我!”
羡之蹭了起来,坐正了些,一板一眼地模仿着,“羡之说,为之前的父亲,为将来的孩子,还为羡之最近才得的‘家’。”
为之前的父亲,言的是孝,为将来的子,言的是仁,为家国,说的是他的一腔抱负,齐家治国,后平天下,天下之前还是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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