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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
为我们早就约好的相会。
为了不在细节上有任何疏漏,我提前一个月就精心准备。
一年前见他时穿的那条印花长裙,我早就洗好熨好,住的房间也早早定下。
我置办出一个小行李箱,里头有捎给他的坎肩。
五月末的江南,春意阑珊。
繁华已开至没落。
每一颗树上都是深碧与浅绿相间的叶子,它们吸纳着阳光,发出啧啧的光亮,间或守候花朵的残骸。
有些花的凋落是美的,像樱花、海棠,它们随风而逝,如雪一般,洁净风流。
有些花只会蓬头垢面地待在枝头,等着被厌弃。
我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当机立断,那么,当你离开的时候,连背影都是潇洒的。
但是现在,我只愿做哪些木木待在枝头的花。
至少,有落脚的地方。
孟昀过世后,唐敏曾给我打过电话。
她叹惋着说:想当初,我们三个若一起来到了加拿大……
世事无常,谁能预料?
孟昀让我等一年,我们都以为未来可期,但是未来从不在自己手里。
哪怕短短一年?
我们能够把握地永远只有当下。
我知道我还可以坚韧地活下去,挺直脊梁,翘起下巴,同以前毫无二致,但我的心呢?就算有无数个春天的轮回,她再不会开花。
那个夜里,我洗过澡,在镜子前看自己的处子之身。
它是健康的、丰盈的、洁净的,但那时没开花的躯体。
我想起了被浸过盐水的姜花,人们管那叫盲花。
我岂不是这样一枝盲花啊?
我大悚。
才知唐敏的提议并不恶毒,我还是把尊严摆在了首位。
火车站附近,有小孩在卖雏菊,一大捧,只要五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