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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跨坐到孙翔身上,把被口水濡湿的外袍自肩上剥下去,扯开一半的中衣是无纹素白,露出来的一片肩头胸口比衣料还白,月影里幽幽地渗着一层柔光。
简直又回到从前,固然结局荒凉腐败,那些日子却是奇特而美丽的。
孙翔混乱地想着,伸手去抓肖时钦的手指,被轻柔避开。
他不肯回答,说不定是不想骗他,也说不定就是骗他。
他们都擅长骗人,权谋战策中汲汲营营的兵家大师们,一个赛一个的心黑手狠,肖时钦绝对不是其中最让人的那个。
他们坐在月下的水边闲聊,整个嘉世在窥听,也或者在无视他们。
“你记得自己第一次杀的人吗?”
孙翔闷闷地回答,“……我没杀过人。”
肖时钦笑了,“呵,幸运的小孩儿。”
“你呢?”
他答非所问,“火药真是好东西,不愿沾血的话,离远点儿就行了。”
雪白的手撩起冰冷水花,打湿了脸庞,再抬起头时,发与瞳都被月光冻成了一种碧莹莹的深青色,孙翔突然觉得有点冷。
“你得试试,”
肖时钦语重心长,“不然你这辈子也打不过某些人。”
孙翔非常生气,一生气舌头就容易不过脑子,“拿你试吗?出来混手上一定要有人命?”
肖时钦扭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微微一笑,“你有那本事的话,也行。”
孙翔知道他是开玩笑的,然则半点都不好笑,而且从那之后,肖时钦看他的时候总是先看他的手。
这让他郁闷死了,不知道对方是真提防了他,还是只是为了逗他生气。
他甚至不太确定,肖时钦究竟是个惜命到极致的胆小鬼,抑或只是个神经质的妖怪;到底是算无遗策向有后手,所以步步惊心步步经营有成?还是他一辈子都在冒一种险——和他自己魂魄里的挣扎作对?
就像时至今日他贵为一派当主,仍然张扬傲慢地用着昔日做匿名杀手时的绰号,为他手制的暗器命名,就好像生怕谁不晓得。
一面说着抖露出这消息会被整个天下之盟弃逐,一面毫不遮掩地对所有人微笑,对,那就是我,老子活成这个样子,有何指教?
就像他的头发与眼睛,来历与血裔。
说着在意,却从不肯忘记。
昔日悄然遁世的刺客少年,笑容华丽温暖如踏雪的猞猁,一夜一夜静静走过了他心底。
你想杀谁毁谁害谁?
——何妨一问凤凰纹。
矛盾的肖时钦,骄傲的肖时钦。
那么矛盾,那么美。
所以那个时候,在嘉世,面对着几杯酒后通桌谈笑风生的肖时钦,孙翔伸出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指。
我喜欢你。
陪我久一点,好不好?
10
那时他并没想到一切竟这样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