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时钦连扫他一眼都没有,任他握着,姿态坦然得近于习惯,仿佛他们已经这样亲近了几十年。
这让孙翔稍微安心了一点,整场酒席上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挨着他,话既少说酒也少喝,而肖时钦一如他所料被灌多了。
所有人就都溜了。
这是令孙翔至为恼怒的一件事,当肖时钦不再对他们微笑,他们注视他的表情就如同隔了铁笼注视一匹妖艳猛兽,除了好奇与一丝避忌便别无其他。
可他是个人啊,嘉世如今的副门主,自己都要努力信赖的人。
他们看着他,像一群小丑怀着忐忑与厌恶端详百戏场子新购的畸形,猎奇,嘲讽,不安,庆幸,或许还有妒忌。
陶轩离座时干咳了一声,“时候也不早了……”
孙翔啪地站了起来,“你们喝你们的,我送他回去。”
正想收杯的手停在半空,陶轩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孙翔没理他,对方意意思思地询问要否帮忙之前,他已经扯着肖时钦的手臂拖了起来,向肩上一圈,扶着他的背拖了出去。
两人身高其实没差太多,但肖时钦比他要瘦。
给人的感觉又总是那样软绵绵凉丝丝的。
就算赌了一口气,孙翔也觉得他轻,很轻。
轻到他扶着他踉跄出大厅之后,就直接打横抱走了他。
“你醒醒啊。”
他嘟囔,其实不抱半点希望,“不然我就带你回我那儿了。”
肖时钦忽然笑了。
孙翔吓得差点松手,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一紧,肖时钦眯起眼看他,“第一你摔不死我,第二,这是犯规的。”
孙翔从没这么近看过他的眼睛,不容规避也无从闪躲,就像一个大招没来得及收势,受身反应全部失灵,笔直地撞进了那两泓烟波浩渺的青檀。
也不知是不是微酒撩情,抑或月色刚好。
他口干舌燥,变颜变色,小心翼翼而又粗暴莽撞地开了口,“我喜欢你。”
肖时钦眯着眼,目光审度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然后拍了拍他后颈,“继续走。”
“……哈?”
“回我那儿,他们不敢过来。”
说完他便打了个呵欠,并没有下地的意思。
孙翔机械地抱着他一口气走到小院门口,有点迟疑,“喂……”
答他的音调悠闲而疲倦,“进去啊,你还真以为有什么机关?”
孙翔差点又想扔了他。
虚张声势也是兵家的本能吗?
废话当然是。
自从肖时钦那样警告了他们,平时他的确不去肖时钦的住处,效果是他人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有时孙翔觉得肖时钦像只巨大的蜘蛛精也说不定,盘旋在透明毒丝里露出洁白美丽的笑容,狂暴而孤单。
现在肖时钦笑着对他说,别傻了,都是骗人的。
依着孙翔往日脾气,发现被人这么捉弄,真要当即抄起却邪来大战三百回合。
但业已沉沉睡在他肩上的人是个例外,他吃惊地发现,肖时钦是真的睡着了,几乎就在回到他自家地盘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