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洗了两把,便倒头睡了。
一觉睡得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忽然觉得有大石头压在胸口,喘不上气来。
睁开眼睛,见是方谨在床上把头搁在他胸前,叫道:“干爹,快醒醒。”
他吁了口气,笑道:“赶紧放开,这么大个人了,快把我压死了,什么事?”
方谨跳下地来,仍是喜形于色:“我跟郑祥两个人去看内书堂放榜了,他考中了。”
又笑道:“我俩看见名字了,就托人到文书房里想叫您出来,他们说您不在里头,我一猜就在这。”
方维坐了起来,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又问:“郑祥呢?”
话音未落,只见郑祥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来,在他面前跪下磕了个头道:“干爹,我上榜了。”
便泪流满面。
方维道:“你先起来,拜我做什么。”
方谨便把郑祥拉起来,一面给他擦眼泪,一面搂着他道:“你可真是出息了。”
方维笑道:“你是要上学堂的人了,可别这样动不动就哭一鼻子了。”
伸手摸一摸袖子里新发的月俸银子,笑眯眯地道,“总归是件大喜事,咱们出去吃点好的罢。”
当下三人商定,便在晌午时分,分头起行,在宫门汇合一起回家。
卢玉贞见他们三个一起回了,吃了一惊,笑道:“今天是什么风,倒把你们都给吹回来了。”
方维道:“这可是件大事。
咱们家郑祥进了内书堂了。”
方谨见卢玉贞一脸茫然,便道:“玉贞姐姐,你不知道,内书堂是宫里小中官们读书识字的地方,请外面的翰林大臣们来教课,气派极了。
便是其他衙门里的掌事太监,见到内书堂的学生出来,都要拱手让路的。”
卢玉贞点头道:“我明白了,就像是外面读书人进了府学一样,考了举人进士,就能当官了是不是?”
方维道:“差不多罢。
宫里上万人,两年一选,只取录两三百个,也是稀罕的很了。
我都没有上过呢。”
卢玉贞便笑道:“那还是郑祥厉害。”
郑祥有点害羞,低头道:“我就是会些读书写字,也都是干爹教的。
干爹的文章,比那帮师傅们,强得多了。”
方维喝道:“快闭嘴罢,回头你进了学堂,可不敢这么说。”
见众人都一片欢欣,又道:“正好今天人都在,不如咱们出去买些东西,回来给他庆贺下。”
于是几个人欢欢喜喜地上了街。
夏日的街市,比往常更热闹三分,五行八作的响声,林林总总,不绝于耳。
方谨和郑祥两个,见了这繁华景象,更是欢喜非常,一路手牵着手,看了这个,又问那个,吃了小摊上的桂花糕,又要喝冰镇的雪泡梅花酒。
方维道:“小心吃坏了肚子。”
便跟在后面把钱付了。
又问卢玉贞:“我发了月俸了。
你要不要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