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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弱冠却能让寿春县的县令这般恭敬的,那便不是他自己个儿的面了,想来应当是他阿耶的面儿。
淮南,寿春县……
韵文心里狠狠一跳,急促而有力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耳边,和那方才头顶上面传来的闷雷一样震耳欲聋。
如此,她便忽然明白为何这么多年,自己和她阿耶明里暗里修了文书送去洛阳里面,那头的人在十来日后总是递回来一封封圆滑得不行的书信来,里头不是今个儿大郎君有要事在身,便是明个儿郎主不在家中,也没法将这事儿根根本本地定下来。
她回过头,看他柔着眸子依旧是抬头瞧着雨丝,目光中满是复杂。
平心而论,她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怨恨还是委屈,只是有些话他一直不愿意同她说,她觉得自己若是再不问,便又要继续浪费许多时日了。
无论是在庾府亦或是在楼船上,她早就不止一回发觉,在他身边时,她一向觉着安心,原以为只是他一贯周身的性气子,估摸着他应当同旁人也会是这样,也并未太在意。
可她突然间想起来那日自己趴在庾府的东侧院里面,她翻过买笑花藤筑成的矮垣去瞧隔壁归弦阁的热闹时,他是如何对庾家二女郎的场景了。
她这般想着,心里动了动,似乎有某块柔软的部分忽而落陷,戳着她心里面最底层那些敏锐的思绪和情感,让她双眼有些发酸,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小声地唤了他一句。
“文伯。”
他回过头来,眼中是惊诧着欢喜。
“你说,我在。”
她勾了勾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一个于她的性子而言,显得实在是大胆而又荒诞的决定。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不曾对我仔细说过。”
她抬眼,看着他有些无措而又慌乱的面庞,并不算太亮堂的日光落在他的侧面脸上,合着那薄薄细雨,揉碎些人与自然的边界交接。
“文伯。”
她又唤了一声。
“我是该唤你卫文伯,还是该唤你王文伯,琅琊王氏的大郎君?”
薇色靥面(一)
他有些发愣,心跳乱了一拍。
他错愕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在她的目光中搜寻着那丝毫的怨恨与冷漠。
可她的目光里面,除了平静,他再看不出其它的情绪。
原本在他将那玉竹筒交给她的那一剎,他其实心里面已经做好了要将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向她坦白的决定了。
那牡丹仙鹤,那同样并非凡品的玉质物件儿,每一个都是那么显眼而内敛。
他叹了口气,眸光黯了黯。
他早该意识到的啊,早在庾府里面,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儿,他大多都听见亦或是瞧见了。
她本就不是个蠢笨的人儿,这点简单又明显的标识一道道连在一起,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是他低估了她,他回头望,才发觉自己似乎总是立在一个心气儿更高一些的位置。
他布的局,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以他的念头、他的角度来看的,无论是撺掇庾夫人,他的姑母摆了那个席面,还是她吃醉了酒将她抱回芙蓉居,亦或是方才在青庐寺,自己带她来见这“老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