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的推测有误,张家六郎并非避祸在此,而是避事远走。
避事与避祸,两词一字之差,但意思却南辕北辙。
避事是不想理会烦心事,所以走得远远的,让自己安心养病或者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避祸,则是情非得已,为了茍活于世,才不得不远走他乡,躲避旁人的追杀与迫害。
很显然,张家六郎是前者。
他不是什么要不被族人所容,所以颠沛流离来寻外祖母的庇护。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身陷局中,所以找了一个远离权力争斗的偏僻乡野来养生。
但局中人似乎不想让他如此不问世事,又或者说,设局人需要他的帮助,是以,灵虚子才会突然出现,又突然与她阿娘相伴而行,在得知她的t“诅咒”
后顺水推舟,又在今夜看到张家六郎对她的看重,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啧。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能顺水推舟?她为何不能?
是棋子还是棋手,要把这盘棋下完之后才能知晓。
陶以墨弯眼一笑,眼底尽是畅意。
见她如此,柳慧娘越发放心,轻轻拍了拍陶以墨的手,“我也希望你如此。”
“自然。”
陶以墨轻点头。
灵虚子来时奇怪,去时也奇怪,但此人本就奇奇怪怪,任何奇怪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一点不显奇怪。
他的奇怪离开并未引起府上人的奇怪,只感慨到底是得道高人,做起事情就是潇洒不羁,当初翩然而至,如今忽地离开,仿佛是时间到了便要御风而起的谪仙,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不曾贪恋尘世的一星半点。
这样很好,陶以墨不用与周围人解释灵虚子为何要离开,而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把生意做顺,二嘛,便是破解自己身上的“诅咒”
,寻一位“命不久矣”
的心上人。
在这件事情上,春桃等人异常用心,不过半月时间,便将周围的适龄儿郎全部细细问了来,为陶以墨的计划做足了准备。
这个模样不好,那个性情不好,这个家中拖累甚多,那个沾花惹草,看到一颗红杏便想出墙......那么多的适龄儿郎中,真正值得喜欢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不是有这个缺点便有那个缺点的儿郎。
更别提陶以墨的“心上人”
有一个硬性条件,即“命不久矣”
。
毕竟是为了破解诅咒才找的心上人,若他身体康健,活蹦乱跳,总不能为了破除诅咒将他性命害了去。
左思右想下,春桃呈上一个人的画像。
“东家,这人是最适合您的。”
春桃道:“模样俊俏,性情温和,家中人口简单,无姬妾外室,更有重病缠身,瞧着没几日阳寿,您若是选了他,必能不出半年便给他送殡。”
“什么不出半年便给他送殡?”
陶以墨莞尔一笑,“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现在便开始咒人家了。”
春桃摇了摇头,叹气道,“东家,不是我咒人家早死,而是他的身体情况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