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听得发笑,也真的不由自主轻笑出声,一声久违的清脆乐音从她喉中溢出。
就在这时,屋里的另一道呼吸凝滞了。
九光将视线投向里间的床上,心中敲响一记警钟。
自她醒来后,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弥青亦未眠。
只有刚才弥青的呼吸发生剧烈的变化,才被她猛然发觉。
床上的人影背对着她的方向,如沉眠般一动不动,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现在九光知道了他在装睡。
“啊欠——”
院外响起一声咳嗽,咳嗽的人吸了吸鼻子,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自言自语地嘟囔:“难道真着凉了?”
九光收敛笑意。
随着院外那少年人絮絮叨叨的抱怨,身体上的病痛似乎也要隐隐发作。
她想起了最初坠落山崖的那段日子,她丹田被震碎,五脏六腑都受损,失去了护体的灵力,基本的御寒保暖都成困难。
那个时候她虽然顿悟了玄鸟翎中的修炼法门,但她还不能很好地操控自然中的灵力,无法为自己筑起挡风的结界。
数个深夜她被冻醒,一声不吭地等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自己寒冷的身躯。
好在没过多少时日,陪她一起跳下山崖的小师侄学会了打猎和制作皮草,他们顺利度过了第一个冬天,以及后来的一百年。
九光面无表情地想,与我伤重那年的深秋相比,今晚你弥鳯吹的这一点冷风算得了什么?
月亮逐渐落下,夜晚的流逝化作实质。
天地间涌动的灵力告诉九光,西北方向正在蓄势一轮强劲的冷流。
她感受着那股冷流夹杂着寒雨靠近,从院外席卷而过,呼啸的风声就在耳边响起。
从风的流动中,她明白院外的人和两匹马儿都被风结实地刮过,可是他这次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院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九光披上外套,坐起身下榻,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头。
虽然一片漆黑,但她知道他没有离开。
心软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地发生。
当九光来到院外,面对挤在两匹马肚子中间抱臂取暖的弥鳯时,她承认自己的不忍心。
弥鳯露出一副震惊的神情,张大着嘴看向她:“……明月姑娘,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九光伸出手心,绵密的细雨滴落在她的指尖:“下雨了,你还在等?”
“下雨了?”
弥鳯惊讶地从两匹马儿中间走出来,细雨就毫无阻拦地扑向他的脸:“我说怎么这么冷。
哎,快走吧,天都要亮了,你要不要再加件衣服?”
他利落地走回去松开拴住的马,一边检查包袱一边问她。
九光只是坚持着刚才的疑问:“我不出来,你就一直等下去?”
弥鳯转回身,奇怪地反问:“你现在不是出来了么?我来都来了,当然要等,万一你想走又找不到我怎么办?整个宗门肯帮你的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