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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叶红一直喝到店家收摊,临走手上还拎着一坛子,天边一轮明月,江叶红哼着小曲儿回家,毫无例外又走错了路,他烦着呢,不想回楚非的那个家,家里的鸡看他不顺眼,狗也看他不顺眼,江叶红看它们也不顺眼,早晚宰了那只公鸡炖汤喝。
江叶红灌了一口酒,前面有座桥,他记得这座桥叫抚影桥,经常看见京里那些闲得没事酸不唧唧的文人坐着船从桥下经过,还时不时哼哼几句酸唧唧又听不懂的破诗。
江叶红看了眼抚影桥,他娘的这桥看着也不顺眼,跟那些酸唧唧的文人一样不顺眼。
要回家得走回去,江叶红刚转身就见一身绿衣走上了桥,看着眼熟啊,这不是伊人阁的阿若吗,夜猫子都睡了的时辰不在家赖着床跑这酸不唧唧的桥上对月吟诗?一个个可真闲啊。
阿若站在桥上,背对着江叶红,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看着朦胧了些,不得不说身型纤细,单看背影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只会觉得是个雾里看花的美人,可惜啊,江叶红知道他是个男的。
阿若的头发是褐色的,江叶红从六扇门一些人的口中得知,阿若的母亲是京城第一女仵作,父亲是西域来的琴师,不知道什么原因母亲早亡,父亲又得了重病,为了替父治病才主动卖身到伊人阁的,说来也是苦命人。
江叶红翻阅楚非的手札得知阿若的母亲于楚非有恩,楚非也想着攒钱救阿若脱离苦海,可惜啊就六扇门那点俸禄至今没攒够。
江叶红虽是个爱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可惜心肠软,再说这副身躯是楚非的,阿若是楚非恩人的儿子,他不能坐视不理,江叶红转身又往抚影桥走去。
阿若盯着月亮看了好一会儿,攥紧了拳头爬上桥栏,江叶红大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扯过阿若的手,力道之大带起一阵风,阿若飘起的发丝拂过江叶红的脸,淡淡的花香,阿若撞进江叶红怀里,惊恐地睁大了双眸。
月光照在阿若雾蒙蒙的眸子里冷冷清清,又有几分楚楚可怜,人看着好像也白了一层,阿若直直盯着江叶红染着怒意的眉眼。
“刚从牢里出来你不好好待着大半夜跑这儿来冲凉啊?”
江叶红没好气地推开阿若。
阿若眼里雾蒙蒙的,跌坐在地上红了眼眶,“桂姨说因为我伊人阁遭了殃,她已经联系好了买家,要把我卖给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当宠儿,我……”
江叶红撸了把脸,这都叫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间疾苦啊,“那你这是要寻死?”
阿若泪眼滚烫,“我没有办法,死了也好,这些年活着还不如死了,至少这次可以自己做回主了。”
江叶红头疼,倚在桥栏对着河面大喊一声,“你一个大男人寻死觅活的像话吗?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火烧,忍得一时……反正就是活着就有希望。”
阿若抹着泪,“我这种人活着有什么希望,一辈子在风月之所等着容颜老去被赶出去,要么像现在认命,卖给那些达官显贵当宠儿,等着他们玩腻了把我丢出去,我才能真的自由,自由了又能去哪里,在风月之地待过的人,一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哪里又是我的容身之地,不如死了痛快。”
“痛快个屁,你才多大啊就要死要活的,剩下的命不要给我行不行,老子这辈子还没活够呢。”
想起三年前吃核桃噎死就来气,“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不害臊啊,那个…那个,你说的那个什么姨把你多少钱卖出去的?”
阿若抹掉眼角的泪,“五根金条,楚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五根金条!”
江叶红抓了抓头发,真他娘的见鬼啊,若他还是流枫阁的阁主五根金条算什么,江叶红牙一咬,“你先回去,明早老子带钱去把你买出来。”
阿若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叶红,“楚大人你在说什么?”
“我说明早带钱给你赎身,你今晚先回去不要寻死觅活!”
江叶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酒劲儿上头了,竟然喊出来了,河面回荡着他的声音,江叶红觉得自己是疯了。
阿若,“楚大人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何?”
“那来这么多话,老子今晚善心大发不行啊,你到底走不走啊?”
阿若将信将疑,也不敢再多问,江叶红烦躁地又大喊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啊,阿若走了,江叶红坐在桥上苦涩的大笑,疯了,真是疯了,脑子一热犯浑了,他现在就一六扇门的捕头能去那里找五根金条。
江叶红摇晃地站起来,连夜爬上了崇山,来到一棵歪脖子松树下刨出个木匣子,江叶红抚去木匣子上的土,三年了还在啊,三年前他从西域商人那里得来的这颗血弥珠,听说埋在月光充足的地方可使珠子色泽更加,当时喝了点酒脑子一浑觉得这地方不错就给埋在这儿了,想着等比武结束后再挖出来,谁知道自己吃核桃噎死了。
江叶红带着血弥珠下山去了,要不是时间赶他非去山顶那两座庙放把火。
天不亮江叶红就敲开了当铺的门,出来的时候抱着一箱金子,血弥珠可是个宝贝啊,江叶红急着用钱,不然一箱金条也换不走这颗血弥珠。
伊人阁,桂姨瞧了眼桌面上的五根金条又看看江叶红,“楚大人您当真?”
江叶红不耐烦起来,“金子是真的吗?”
桂姨两眼发直地点点头,“真的。”
江叶红,“那你盯着我看个什么劲儿,卖身契给我。”
桂姨不敢相信,名满京城的六扇门神捕竟然好这一口,再次问道,“楚大人您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