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象征性地磨了一会儿,便打起撩拨相府少爷的念头,她瞄了一眼贺琅,像拉家常一样自然道:“少爷,你还记得我吧?”
贺琅没抬眼:“嗯。”
“少爷刚才是被老爷骂了?”
贺琅心中一惊,他虽然年纪尚轻,但已经学会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藏个七七八八,很少有人可以揣测他了。
他眉目一凛,若是寻常的仆人,见他这样子怕是早就跪着打哆嗦了,可沈照却只是象征性地低了低眉目:“奴婢多嘴了。”
贺琅的确刚被自己老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冷嘲热讽一通,就为了那么一个不能拿它吃饭也不能拿它喝水,只能用来供着的破碗,他正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也没有一股脑地都往别人身上撒。
尤其是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婢女,他总觉得这人不像是个少女,更像是个把自己看得分外透彻的千年狐狸精,这样被看穿的感觉让他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你好像不怕我?”
贺琅故意学着他父亲,装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只可惜沈照太了解他,这样的伪装毫无意义。
沈照意味深长地沉默,似乎在默认。
“我父亲在鸿源年间连中三元,一路被提拔至当今辅,我师傅是前朝封疆大吏,统帅四方,是平定蛮夷的英雄,你为什么不怕我?”
贺琅扬着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他右手都是握笔练字养出来的细茧,左手都是扛枪拉弦磨出来的旧伤。
沈照看着他,不禁感叹: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大富大贵的命。
她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天真无邪地应道:“因为少爷赐了我新名字啊。”
说完,她继续问道:“那少爷将来想当宰相还是将军?”
她深深地望着贺琅,仿佛在说,你都是在说别人,把别人的傲人之处当做漂亮的羽毛贴到自己身上,可这些不能助你翱翔九天,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想做什么呢?
贺琅被她问得一怔,片刻才道:“没人这样问过我…”
沈照也愣住了,直到贺琅又开口道:“实际上…很少有人这样跟我说话。”
贺夫人很早就离世了,府上很久没有女主人,这里的活人,除了贺相,就是管家和仆人,要么是他畏惧的,要么就是畏惧他的,即便出府,也都是些觥筹交错的场面,人人都戴着一副假面皮,很没意思,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这样平等的沟通交流。
“我父亲总想让我早早入朝参政,做陛下的肱股之臣,让我不分寒暑地用功读书,勤勉练功,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外面的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天上了,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到底是十几岁尚未束的少年人,还没有建起那么难以攻破的心墙,刚垒出一个矮墙就被那一句推了个彻底。
那晚,贺琅不知不觉中与沈照高谈阔论,是他不曾与旁人道过的胸襟。
沈照听见贺琅的声音好像落在玉石上的泉水,清清地敲击着她的心灵。
直到贺琅瞥见沈照偷偷打了个哈欠,才放她离开,看着她的背影,他呢喃道:“…已经很久没人愿意听我说这样多的话了。
谢谢你。”
沈照其实对那些文绉绉的话没什么太大兴趣,可她是真心实意听贺琅说这些的,或许是因为他和贺遂川长得分明一模一样,搞不好还有点前世今生的意思,也或许是因为贺遂川从小也没找到这么个人说话,好不容易遇到她,交了心,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