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说了一番感激的话,还想再多打听伯昀的近况,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对北京那些时局的事也不大了解,想着人家是来找老爷的,就让他稍坐,自己去房电话林赋厉。
荣妈给他递茶,沈一拂随手一放,问“你们家五小姐是不是病了”
“是,先生是怎么知道”
“我是她们学校的”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代课老师。
她今天旷课了,没写假条。”
荣妈“我们五小姐是真的生病了,这、这假条能补的吧”
沈一拂点头,“要是还睡着,也未必要现在补。”
荣妈去唤小树过来,让她上去试试能不能叫醒五小姐,小树忙上楼,没一会儿就下来同荣妈说“五小姐好像烧糊涂了,说着梦话,怎么叫都叫不醒”
话没说完,便见沙发上的贵客沈先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去,荣妈和小树一惊“沈先生”
他岂能不知这有多么不合时宜,却是一刻也等不起,就这么迈入云知的闺房,门推开,第一眼到床上的她,心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待手一抚她额头,顾不得自己客人的身份,对赶到门前的小树和荣妈说“她烧得这样厉害,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睡在屋里”
小树结结巴巴说“大太太说吃过药后发了汗就会好的”
荣妈拿手肘碰了她一下,“快去拿体温计给五小姐测测。”
外头传来乔氏的声音“荣妈,不好好招待客人,去五丫头房里做什么欸沈先生呢”
沈一拂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俯下身,掀开被褥,将她横抱入怀,不由分说跨出去,“不用测了,送医院。”
乔氏沈先生抱着云知从房里出来,着实吃了一惊,荣妈忙说“五小姐烧得昏昏沉沉,沈先生说得去医院”
他说得如此危急,乔氏让小树叫司机去开车,沈一拂抱她上车,见乔氏还在那头让小树去收拾衣物云云,他先把云知躺入后座,转身对乔氏说“等不及了,我先送她去慈仁医院。”
乔氏“啊”
了一声,都没应好,便见沈一拂回到后座,门一关,车开出去了。
云知烧得确实厉害。
十指内蜷,身体也不时抽搐。
沈一拂小心翼翼捧着她的头枕在自己膝前,解开她衣领的前两颗扣子后,一边按揉她的掌心使她放松,一边连声唤她醒醒。
“云知,云知,醒醒。”
她却在喃喃呓语,含含糊糊地听不清。
他附耳过去,听到她说“额娘,我好疼啊”
有那么一霎时,时间仿佛真的错位了。
她轻轻地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战栗也能传染,从她的指尖,到他的指尖,到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再渗到他的心脏。
“妘婛。”
他开口。
她的长睫微微一颤,睁开眼。
沈一拂见她醒了,但迎着她眼神一眼,如坠冰窖。
这双眼,不处于当下的光景,是属于新觉罗妘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