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乾隆这么问,心想在这样人面前与其闪烁其词,不如爽直坦诚些的好,因喃喃说道:“儿子的心思难逃阿玛圣鉴,还是和兄弟们一样的好……”
乾隆道:“既已宣布,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是‘学习’嘛……”
他终觉不能圆融,又补了一句,“颙璇也来学习。”
颙琰听了一怔:无端又加了个八阿哥,别的人都不进来,这是什么意思?见乾隆舒展身子示意不再按摩,忙要过凉毛巾请他揩面,又对一杯凉茶递给他,退到一边垂手侍立,说道:“这么着最好,有事两兄弟能商量着办……阿玛,儿子方才一直有个蠢想头,兆惠贪功冒进固然有罪,但细看奏折,不像是溃败,只是敌人奸狡,没有中了兆惠的计,小有挫折而已。
现在情势不明,稍待还会有军报递来的。
他被敌围困,企盼着解救,就有处置,似乎等解困之后再说不迟。
福康安也不必急着去,道路太遥远了,他赶到了,战事也完了……还是宁耐一下好。”
“嗯。”
乾隆点了点头。
他其实何尝不知道正是他连表彰带催促连连下旨,兆惠不得已才“冒进”
的,但这一层失误连他自己心里也不肯认承的,何况对儿子臣下?沉吟片刻,手指点着西边道:“叫他们过来吧!
——那个跟刘墉进来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刘保琪。”
颙琰说道,“是纪昀的门生,翰林出身。”
见乾隆无话,颙琰方摆手命太监传旨。
一时三人依次鱼贯入来,瞧着乾隆果然已经消了气,才都偷偷放了心。
和珅已换了笑脸,说道:“方才军机处从城里报说,兆惠营里又有军报,已经到了潞河驿。
奴才已经着他们直接呈过来。
我们又详看了奏折,敌军大营被毁,死伤惨重,兆惠的兵力没有损,看样子是报平安来了。”
乾隆没有理会他的话,对刘保琪道:“你叫刘保琪,先头跟的纪昀,在李侍尧步军统领衙门里当过差,又到四库书房的,是不是?”
“是。”
刘保琪不料乾隆知道自己这么多的履历,高兴得眼一放光,忙叩下头说道,“臣刘保琪。”
“不要小看了学政,那是一省教化文明之首。”
乾隆此时想起纪昀李侍尧都说起过他,王尔烈也说他有纪昀门风,想着他进殿探头探脑的样子,不禁一笑,又正容说道,“贵州人无三分银,天不晴地不平,是个穷地方,苗徭杂居,风俗不一,历来教化难施。
你去要用心办差,实在缺银子,和珅可以给你拨些。
乡试名额嘛……世宗爷在世时订的数额,已经过去五十多年,比着川陕的例,还可再加增一些。
学政使,是一方生员座师,并不归督抚节制奖罚,你有什么条陈,可以随时据实奏陈。”
“是,臣刘保琪恭遵圣谕,一定尽心竭力巴结差使。
地方教化维持好,多出节妇节女,少出流氓地棍,和大人多给点钱,我把学堂修起来,多给国家造就几个好人才。”
几个人听他说得风趣,都不禁一笑。
和珅笑道:“这说的多出好女人,少出坏男人了。
既然有旨,我自然遵旨多拨点银子。
只你要吹牛,我就少不得要弹你。”
刘保琪道:“人才事关国家气运,这是皇上去四库书房多次训诲过的。
只要用心作养,不愁不出人才。
总督臣钱沣就是贵阳人。”
颙琰刘墉都听纪昀说起过他,果然应对便捷,都暗自点头,只和珅听他提到钱沣,木了木脸,旋又带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