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的一个哩咯啷在张家坊,一个比他大十二岁的寡妇,身肥如桶,消除他的火气绰绰有余。
专署离马桥足有两天多的旱路,他不可能经常回去泻火。
他向首长报告,他有晕街的病,马桥人都有这种病,享不得富贵的。
他希望能够回山里去做他的两亩滂田。
首长还以为他不安心养马,给他换了个工作,到公安处当保管员。
在同事们看来,他有点不识抬举,就在到任的第二天,居然对处长老婆非礼——当时那婆娘正在研究床上的一件毛衣,两手撑着床沿,屁股翘得老高。
本义有点高兴,朝触目抢眼的屁股拍了一巴掌:“看什么看什么?”
婆娘大吃一惊,红着脸开骂:“你这个臭王八蛋,你是哪里拱出来的货?你想做什么?”
“你怎么开口就骂人呢?”
他对旁边一位秘书说:“她如何嘴巴这么臭?”
“你手脚往哪里放?”
“什么手脚?我只是拍了一下……”
“不要脸的你还敢说?”
“我说什么了?”
本义一急,就说起了马桥话,说得嘴巴抽筋也没有什么人能听懂。
但他看见那个臭婆娘远远地躲到了墙角,也听懂了她嘴里真真切切三个字:
“乡巴佬!”
领导后来找本义谈话。
本义一点也不明白领导有什么可谈的。
好笑,他这也算犯错误?也算是调戏妇女?他不过是拍了一巴掌,拍在哪里也是拍,他在村子里的时候谁的屁股拍不得?他忍着性子,没同领导斗嘴。
领导定要他检查自己犯错误的思想根源。
“没什么根源,我就是晕街。
一到这街上,火就重,脑壳就痛,每天早上起来,都像是被别个打了一顿。”
“你说什么?”
“我说我晕街。”
“晕什么街?”
领导不是马桥人,不懂得什么叫晕街,也不相信本义的解释,一口咬定本义是拿胡言乱语来搪塞。
本义感到高兴的是,因祸得福,一巴掌倒是把他的处分拍下来了,他的差事丢了,可以回家了,以后又可以天天吃姜盐豆子茶,还可以每天早上睡懒觉了。
他拿到回乡通知的时候,高高兴兴地骂了一通娘,一个人进馆子狠狠地吃了一碗肉丝面,喝了三两酒。
多少年后,他有一次到县里开一个干部会,碰到自己在专署的老同事胡某,以前的一个小通讯员。
胡某现在当官了,在会上说的“三个关键”
、“四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