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说得煞有其事:“听阿远说,越是修为高强的剑修,道心便越坚固,到了那个阶段,他们十分明白执剑是为什么,一般不会再有大的情绪起伏波动。”
“还有极少数例外,在内心受到巨大刺激或冲撞后,会滋生出心魔,执念一日不消,心魔便长此以往盘踞壮大,直至最后,修剑者堕魔,此生不会再握剑。”
说到这,皎皎举着青罗扇,极轻地碰了下湫十的手腕,似提醒般地道:“阿嫂,阿兄曾有一世堕了魔。”
“你说他怕什么?”
湫十顿时愣了一下。
她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颇为严肃地问:“你怎知他入了魔?”
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有真有假,星冕的手段不光明,无法彻底辨别,湫十后来再也没有看到类似的情境,便渐渐将那些不太好的记忆淡忘了。
皎皎现在一提,她顿时清醒了。
皎皎一看她满脸茫然不知的样子,举着扇子的手肘顿时麻了,到了喉咙口的话话收也不是,说也不是,左顾右盼,一副心虚的样子。
她飞快矢口否认:“阿嫂,这样暖融融的天气,熏得我总打盹,说的都是不经脑子的话,你别当真。”
湫十手指微微一使劲,就将她捏在掌心中遮在脸前的扇子取了下来,她看着皎皎那张花容失色的脸,眉头皱着,一言不发。
此情此景,四目相对,皎皎仿佛听见她说:你我相识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
“阿嫂,你别这样看着我。”
半晌,皎皎泄气般地理了理半裙上压出的细微褶皱,又用手掌抵着额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气一热,我就不长记性,老是忘事。”
“快说。”
湫十催促般地捏了捏她冰冰凉凉的手腕,道。
“是阿远说的。”
皎皎唇往下压了压:“他执掌通云镜,最清楚这些,那日我随口一问,他就说了几句给我听。”
“他还说了什么,你完完整整跟我说。”
湫十背抵着山洞内磨得光滑的墙面,声音荡出低低的长长的回音。
皎皎唉声叹气半晌,拗不过她,曲着膝,慢慢说起来:“阿兄的神识曾与天道和世界树相连,他走的是无双剑道,几乎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最极致最巅峰,绞杀一切邪魔秽气。
当年,阿嫂跟程翌陷入轮回,情缘被树灵绑定,因而才见一面,便跟他走了。”
“阿嫂一走,阿兄的剑道进步飞速,可同时,剑走偏锋,心魔丛生。”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阿远也不能透露太多。
只知最后,阿兄入主魔界,此生再没有碰过婆娑剑。”
“魔气最生污秽,功法邪门,修行也快,有损人和,相应的,天道会对他们有所压制,可阿兄的神识曾与天道相融,天道并不会压制他。”
“为了不让魔族纵横四洲,世界树只得联合婆娑,淞远两人强行回溯时空,才有了如今一切回归正轨的第三世。”
湫十愣怔片刻,觉得她说的每个字都清晰极了,可连在一起,那些字眼全是模糊的,破碎的,一个接一个在眼前晃动。
她重重地咬了下唇,问:“通云镜还能开吗?”
皎皎摇了下头:“前不久才开了一次,短时间内无法再启动。”
“阿嫂,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阿远知道了要生气的。”
皎皎有些紧张地嘱咐,顿了顿,又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想让阿兄承载天命。”
湫十垂着眼,指尖在罗裙的缎面上摩挲了几下,声音莫名有些低:“这件事,他自己不知道,是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