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燐冷眼听了半晌,终于咂摸出个味儿来:
……陆鸣萧这是被云雀给甩了,一路追到这儿来要人,结果刚好撞见他师侄(也就是薄燐)这个崽种,顺手把师侄给抹了脖子?
薄燐按了按脖颈上不再冒血的浅伤,喉咙里滚了几圈脏话,终于憋出一个云秦常见植物来:“……草。”
——他之妈,这分手还带连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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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云雀目不斜视,左手横甩,梳骨寒飞溅出烈烈的一行,自行燃烧成一瀑烁烁的火粒,星花火粒砌成了罗雀门的模样。
“陆鸣萧,就冲你把我锁在‘秘匣’上百天这一条,就够我再杀你一次。”
云雀的声音好似在寒冰上撒了把珠玉,清脆之余尽是彻骨的寒意,“但是到底,你于我有恩。
没有你陆鸣萧,就难有我寻时雨。
杀你,我寝之难安,问心有愧。”
“那就按江湖规矩,——来打。”
陆鸣萧:“?”
啊?
他思路向来直来直去,杀人不过头点地,再复杂的武学也逃不过“人被杀,就会死”
这条世界公约。
他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姑娘肯定得乖乖过来,然后自己再一刀剁了薄燐那头玩意(薄燐:?),给阿寻包饺子馅吃。
然后他陆鸣萧做过的最复杂的事就算大功告成,他晚上还有一单人命买卖,这个点赶回去还能先给阿寻做晚饭,再去上班。
陆鸣萧觉得自己的安排堪称井井有条:“……”
所以现在是什么展开?
云雀也愣了一下,对方一脸放空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看不起她还是在偷搓大招:“……你打么?”
陆鸣萧直戳戳地回应,一点婉转都不会:“你打不过我,只会被打。”
薄燐:“……”
好家伙,师叔,明年科举大试,不是你出卷我不考……哦哥本来就不考。
云雀浑身毛都炸成了个球,这厮果然还是瞧不起她:“你打不打?!”
陆鸣萧:“……哦,好吧。”
他不知道是自己上了年纪,还是自己本性过于凉薄,陆鸣萧如今感受不到太多鲜明的情绪波动,凉意反而比怒意更先一步袭上心头,叹息比气话更先一步窜出喉口:
这是他一手养大、一手教坏、一手推上绝路的小狼崽子,注定是要在他身上咬下几两血淋淋的皮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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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萧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小姑娘,是在时家暗无天日的贮经室里。
他踩着血淋淋的余晖步下台阶,破旧的雕花木门吱呀一推,漫目都是起落在空气里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