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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先生笑着这样回答我: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去了,那里的风景一定可以治愈你。
你对他的爱太用力了,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到绝境,无处安身。
M先生是如何知道我恋慕你的,我没有问,但我知道他说的是你。
意料之外的一段话,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被M先生一眼看穿,和话本小说里被上刑凌迟的罪人没有任何区别。
该从哪里说起呢,从我第一次见到你,还是从我搬离你的住所,在M先生的建议下住进职工宿舍呢?
……
08年年底,离世界末日倒计时还剩4年,我的世界末日却早已开始。
好赌成性的父亲说要送我去外公家过年,我问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父亲说妹妹还小,带伊去不方便照顾。
二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两桶五块钱的泡面,到点下车,有一对老夫妻来接我们。
我认得不是外公外婆,问他们是谁,父亲说是老家的亲戚,外公外婆不在家,让我先去他们家等。
我没有怀疑,相信了。
跟着他们坐了五个多小时的大巴车,换乘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下了车,天色黑透,打着手电筒沿着山路走,走了大概三十多里路,终于到了那对老夫妻的家。
我的父亲送我到门口就要走,我哭着拉着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他说他很忙,过几天外公外婆自会来接我,见我哭得凶,又陪我吃了一顿晚饭,等到我困得睁不开眼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时候,他偷偷走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那个老女人叫了起来,让我跟着伊的男人上山挑水砍柴。
我尚且还当他们是我的亲戚,还幻想着外公外婆会来接我,于是顺从地跟着去了。
十二月的毕城山路,半夜气温特别低,早起地上都是白霜,踩上去窸窸窣窣地响,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我穿着老女人笑眯眯递给我的旧棉袄和新裤子,两手扶着扁担,扁担上挂着两个小桶,一个深蓝,一个大红,两个都是新的,昨日我亲眼看着伊从火车站顺道买回来的。
我走在荒无人烟的山野间,走在长满鱼腥草的狭窄的田埂间,努力地保持平衡,但是没用,从没有挑过水的我,不出意外地一头栽进了冰凉透骨的稻田里。
田里有水,上面结这一层薄薄的冰,那一段路还偏偏是耕地的牛在夏天最喜欢躺着泡水吃草的地方,底下是个深坑,我大喊着救命,被赶来的老男人捞了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回到家,老女人扒了我的衣服,给我重新套了一件大人穿的花布棉衣。
伊守着灶台做饭,让我烧柴火,我没烧过,一时还学不会,柴放多了屋里总是冒浓烟,太呛了被骂;柴放少了,很快烧没了,我脚冻得发抖,迷迷糊糊蹲在柴草堆上打着盹儿,火灭了,水凉了,蒸的玉米饭半生不熟,又被伊揪着耳朵骂了很多听不太懂的话。
下午,伊叫我跟着去地里割草,我第一次学,割到了手,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