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娘别走,外面兵荒马乱,我怕她被泥腿子欺凌。
也担心她死于乱箭之下,可她非走不可。
我原本想追随而去,又恐自己太小,没能力护住娘亲,反倒成了娘亲的拖累。
便苟且偷生。”
周晋图对答如流,口齿清晰,继续道:
“儿想着,最无用便是意气用事,我得先保全自己,才能去找娘亲。
若我死了,那就算娘亲好好的,我也再见不着他了。”
周文泰在心底赞许地点了点头,这般看来,晋儿的夫子无需替换了。
“那娘亲对你说的,晋儿怎么想?”
“我想可能是我读书不好,娘亲对我失望了,故而撒谎。
可娘亲答应我的事,从来不会食言,事事有回应,我不知为何这次要骗我。
爹爹,是不是晋儿表现好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娘亲就会回来?”
小小的人儿,强忍着眼泪,说话时,声音都在颤。
他没有一日不在想念娘亲,想念娘亲特有的体香,还有每次沐浴后,头上的皂角香气,以及每晚睡前给他各式各样《山海经》的故事。
周文泰眼眶也有点湿,像进了石头。
可怜孩子,宁愿相信是自己做的不好,也不愿相信筝筝真不是他娘亲的事实。
也可怜自己,若是他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筝筝就能回来,便好了。
因为她说一句,不喜欢他喝酒。
多少次酒盅拿起来,都放下了。
但她从来不知,也不在意。
周文泰想蹲下来,抱抱儿子,不让他仰视自己到颈酸,对这个父亲恐惧又陌生,就像遥远的神明。
但他还是忍住了。
倒不是让他明白天家父子威严,而是若人人都给他温暖,他便不会像现在这般,过分珍惜和期盼娘亲的慈爱。
“晋儿,你没错,是爹爹惹你娘亲生气,所以她不要我们了。
但是你要帮爹爹,你替我多哄哄她,她疼你,想必不会那么狠心的。”
周文泰感激于她对晋儿的照顾和保护,也恨她绝情无义。
他也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无非是小孩子长大后,会忘掉六岁前的记忆,那她及时走掉,对晋儿也没什么影响。
可他已无太多可用筹码,只有晋儿,帮他将筝筝追回来。
周晋图懂事地含泪点了点头,目送着爹爹上了马车,离去。
渴望被爹爹抱抱,可还是忍住了,不敢说,更不敢亲近。
直待马车走远,才小心翼翼询问:“大内,有人说,我娘亲被爹爹杀了,是为了给时娘娘腾地方,是真的吗?”
“这等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话,小祖宗万万不可再说了!
否则,君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