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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哥拉了他一下,还没说话,却被萱娘喝道:“好了,难道你也喝多了酒,混说起来,还不快各自回去睡觉。”
留哥见娘发话,忙吐吐舌头,重又行礼,和玖哥去了,小翠扶住萱娘,笑道:“奶奶,哥儿们都长大了。”
萱娘点头,轻轻叹气:“长大了。”
次日萱娘派人找工匠来,要在书房一侧,重新盖一所院子,将玖哥兄弟搬到那边去住,王大带了工匠忙乱了几日,量了尺寸,定了式样,又带着来回萱娘,却有人报:“奶奶,刘爷来了。”
萱娘还当是刘普,笑道:“定是来辞行的。”
说着遣下工匠,坐正身子,方说的一个请字,就听见刘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三嫂,你却给了兄弟一鼻子灰。”
说着刘普就出现在门口,萱娘忙命人看座上茶,都坐下了才道:“却不是我从中抢,只是昭儿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也舍不得她嫁到外面去,原先是我家两个儿子,都定过亲,我还一直说可惜,谁知天凑巧,这才求了她。”
刘普摇手道:“三嫂,弟此番来,并不是来问罪的,只是弟左右思量,这昭儿没有了,那三嫂总要赔我一个人才好。”
萱娘不由捂口轻笑:“我家三个孩子,全定了亲,却不知要求谁去?”
刘普搓搓手,呵呵一笑:“三嫂,说来也怪,三嫂调理出来的丫鬟,一个比一个能干,此次所求,却是小翠姑娘。”
孙家
萱娘还是不理,问过了留哥,知道今日孙老爷方一断气,孙奶奶命人去报丧,哭哭啼啼,指挥着下人布置灵堂,谁知这群人突然就闯进来,说孙老爷没个儿子,出殡不像,非要把一个十岁的孩子过继给孙老爷。
大凡女子都是偏心自己所生,孙奶奶自然也不例外,皱眉道:“休说现还有个妾,怀着四个月的肚子,若生的个儿子,也不算没后,再者人家没儿子的,女儿招夫进门,也是常事,怎的非要过继个儿子过来,别人身上的肉,也贴不到自己身上,不可不可。”
摇头不允,那几个人,本就打着主意,孙奶奶应了最好,孙奶奶若不应,就硬做也要做的,把她们母女赶出,占了房子,那些细软自然是不让她们带的,就算有几亩田地,也有的是法子弄过来,就算孙奶奶不服,去报官,这却是孙家族内自己的事,官家也少管的。
领头的听孙奶奶说完,笑道:“二嫂这话说的,小嫂子肚里的孩子,不过是一点血泡,男女都不知,况且世人生孩子,总有生不下来的,生下又死的,指望那一点血泡,还不如指望我们给二嫂挑的孩子,再者这孩子过继给二哥,自然是认二嫂为母,小嫂子就算生下个儿子,也是长幼有序,碍不着甚么事。”
孙奶奶被这一番无理的话,气的手直发抖,说不出话来,领头的见状,笑道:“二嫂,俗话说的,有夫从夫,无夫从子,二嫂现在夫子都无,自然我们这些做叔伯的话也要听了。”
说着就要让那个孩子过来给孙奶奶磕头叫娘,孙奶奶怎么能依,那孩子的娘,见孙奶奶全不依从,发起暴躁来,偏巧这时留哥又出来,那人知道留哥是孙家女婿,又想起孙奶奶方才所说,女儿也可招夫,上前就抓住留哥,恨道:“定是二嫂要把家私抵盗给这小子去,三叔休要再和她说,把那两个赔钱货都赶了出去,由她们自去,这里的房子,自然就是我家儿子在这住。”
留哥正不明所以,那婆娘又对地下站着的下人们道:“还不快来见过你们小主人?”
说着放开留哥,把自己儿子往前面一推,孙奶奶做主母时日长了,况且素日见这些族里的,都对自己低眉顺眼,还当是原先一般,也顾不得那领头的在说些甚,推开那婆娘,就是一掌,喝道:“这还有没有规矩,怎的不分上下。”
那婆娘是山野村妇,岂是孙奶奶这等女子能招惹的,被打了一掌,顺势就躺了下去,哭闹道:“打杀人了,打杀人了。”
随他们来的那些人,正愁没有机会下手,借着这个机会,齐声道:“二嫂,你太不成样了。”
有几个就发声喊:“二嫂不成样,我们索性把这些东西都拿了,省的二嫂给人。”
有了这句,女人们都卷起袖子,桌上的花瓶,茶壶,刚拿出来的尚未挂好的白布,都被这些人你抢我夺,搜刮一空,留哥见自己岳家被抢,要去阻拦,反被人架住,身上挨了几拳。
孙家那两个女儿,本在后房陪着那妾,听的丫鬟来说,族里的来打抢,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许多,姐妹急急出来,方到了前面,就被几个婆娘拉住,扯簪环,脱衣服,大女儿头上人家来下定的镶宝簪,二女儿耳边陈家送来的红宝石耳环,全都被扯了下来,所幸是冬天,穿的也厚,不过就是被扯去了两件外袍。
两个女儿,都是没经过甚么事的,又见娘也被他们揉搓,早吓得泪滚,母女三人抱住哭泣,萱娘听完缘由,摸摸儿子脸上的伤痕,安慰他几句,那汉子见他们母子,只是自己絮絮说个不停,全不来理自己,上前继续道:“陈寡妇,说也说了这么久了,还不带你儿子快些走,我们这里自说自家族里的事。”
说着就当萱娘是平日玩笑惯了的村妇一般,就要伸手欲去拍她的肩,萱娘皱眉,闪开,领头模样的见萱娘全不似孙奶奶般,肚里思量了下,上前拱手道:“陈亲家,虽说女婿是半子,论理贵公子也不是外人,不过这论到亲疏,贵公子就要远了些,亲家即是来吊唁的,却请孝子来谢礼。”
说着就招呼那个十岁的孩子过来,却不见他上前,细看一看,那孩子却是拿了果子吃了,吃饱后正坐在椅子上,身子蜷成个团,睡的正香,领头的不由皱眉,那孩子的娘方才哭的累了,东西也抢了不少,自萱娘进来后,正在歇息,此时听的领头的这样说,一把把那孩子抓下来,手就打到他脸上:“你这不成材的,除了吃,就知道睡,连财主都不会做。”
孩子被打,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萱娘见她举动,看向领头的:“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领头的还做个斯文样子,拱手道:“陈亲家,我行三,却是怡姐的三叔。”
萱娘身子轻轻一弯,道个万福:“原来是陈三叔,三叔,论理这事,本是孙家家事,我不该插手。”
孙三听的这句,心道,人都说陈寡妇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却听萱娘话锋一转:“不过这立嗣却是大事,总也要请族里的长辈们公议了,上了族谱,才算完了,况且孙亲家方咽了气,为丧礼上好看,请个近支的侄子来也是常事,等丧事过了,再从容挑选立嗣,方合规矩,这等匆忙的来了,第一浪费了三叔的好意,第二言语上有了不合,也让外人看着不像,这等浅见,不知说的可对?”
孙三没料到萱娘嘴头这等厉害,本打的主意是先发致人,这边强让孙奶奶应了,等众人来吊唁时,也自然都承认了,沉吟了会,那孩子的娘见孩子不哭了,扯着孩子过来,搡着让他跪下,嘴里道:“放的甚么屁,立谁为嗣,本就是族里的人说了算,怎的一个外人,就在这指手画脚。”